有一群人,他们住在城市的阴影里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0-11-16 00:03:22


城市,尤其是像魔都这样的大城市,白天车水马龙,处处繁荣,夜晚霓虹闪烁,歌舞升平,可是这些繁荣景象并不是城市的全部。


在摩天大楼的阴影下,有低矮破烂的临时住所


在富人、白领们惬意的生活背后,有屌丝、社会底层的阴暗生活。


在城市的光鲜亮丽背后,有一群人,他们生活在阴影里


一道无形的玻璃墙已经在整个城市中降下,城市被划分为两个世界,很多人只是在重复上一代人的命运。

▼


在城市里打工的农村年轻人

▼


德国有一句谚语: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

城市给了每一个人平等的机会去改变自己的命运,但这自由的空气只能同呼吸,不能共命运。


头顶是同一片蓝天,生活有着各自不同的境遇,资本成了一道无形的玻璃墙,将城市中的族群拆得七零八散。


在城市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有许多游走在阴湿地带的边缘人,可能他们一生再也没有机会沐浴在阳光下。

上海


在霓虹灯照亮的摩天大楼阴影下不远处,一段临时搭建的楼梯(或者更不如说是段梯子)上方那间阴暗的小阁楼,就是曹秀珍居住的地方。


这栋楼里住了太多人,看上去要被压垮了似的。和曹秀珍一样,这里的住户都是在中国这个世界最大经济体中勉强糊口的农民工。


这是一个阴天,刚刚破晓,在这个农民工组成的、和中国各地的农民工临时住所如此类似的临时“村庄”里。


几英寸厚的薄夹板墙的另一侧,一个婴儿和父母一起睡在一间小斜顶棚屋里。


曹秀珍的丈夫蹲在附近,就着一个户外水龙头仔细地刷着牙。隔壁的女邻居蹲在地上,在一个满是肥皂沫的盆子里洗着衣服。


其他人或是用公用水龙头一桶桶接水,或是往三轮车上装着废纸板,为接下来的一天做好准备:他们要去拣垃圾,把废品卖到废品回收站,挣上几分钱差价。


这份工作需要十足的勤勉,会让人精疲力竭。


这么多的生活、这么多的努力、这么多的牺牲和这么多的希望,都挤在这几平方米的方寸之间。


像曹秀珍一样,她的邻居们有的来自曹秀珍的家乡安徽(历来都是中国富庶的东部最贫困的省份之一),有的来自中国的其他省份。


他们之所以来到上海,是因为在这个城市,他们能够谋得比在农村更好的生活。


在这样的一个新消费社会里,城市里满是垃圾,捡垃圾是门好营生,半文盲的曹秀珍靠此为生。


收入只够负担她上大学的儿子每月1000元人民币的生活费,剩下500元来付这间阁楼的租金。


之前,曹秀珍与成年的女儿和她事实婚姻的丈夫一起住在房间里。很难想象这个房间如何能容纳3个成年人,曹秀珍和她丈夫在这个单间里住了5年了。

▼


尽管这里毗邻上海最大的一圈环路。每天有数百万人开车在这条环路上行驶,但人们甚至永远不会得知这里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一条现代化的柏油马路从大道上分出来,但很快就变成了一些杂乱的窄道,两边是一栋栋破旧失修的两层建筑。


这些建筑外面都用夹板、波纹铁皮瓦和塑料加盖了斜顶棚屋,作为室外厨房或者临时睡觉的地方,以至于原本的建筑外观几乎都看不见了。


大多数住户是农民工,从上海本地房东手上租房。这些房东在社会层级上比这些农民工高上一等,因为他们拥有这些农民工没有的正式城市户口。


屋顶很低,以至于像曹秀珍这样的矮小的女人也差点撞到头。地面空间极其有限,所以一切能够悬挂在房顶或者钉在夹板墙上的东西都不得不挂起来或者钉起来。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孟买或者索韦托(Soweto),也不是巴尔的摩的某些地方。


在中国大多数现代化城市中,被视为贫民窟的地方并没有亚洲或者非洲的一些贫民区那么无可救药。


一个重要的区别是,上海的治安相对较好,这里很少发生凶杀案件。


作为一个大城市,上海相当干净,没有散发着臭气、满是粪便的垃圾堆,也没有散发恶臭的下水管道。这已经称得上是一项成就了。


泰国


飘荡在河里的人生


曾经有人说,泰国的农村搞得好,那里风光美丽,在亚热带随便撒一把种子,第二年地里都能长出半人高的稻子,这样的自然环境,让泰国的农业发展很快,农民收入很高。


“微笑”泰国


作为一个没有进行过土地改革的国家,失去耕地的泰国农民将面临悲惨的人生。


进不去的城市和回不去的农村,只得游荡在二者的边缘地带。


赤贫的泰国人甚至连房子都没有,他们都居住在河边的小木船上,命运就如湍急的江流中的一叶扁舟,一个巨浪打来就翻船。


四处飘荡的家

平日我们一家人都居住在这条小船上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泰国赤贫者指着不远处的一艘破旧的渔船说道:“我们的父母年龄都大了,因为长时间生活在水上患上了严重的风湿病,虽然我们都有最基本的医疗援助,但公立医院人满为患,想要看一次病需要等待很长时间。我还年轻,每天可以去码头搬运货物,可赚来的钱仅仅够养活我自己”。


每逢一年中的重大节日,泰皇都会亲自来到河边慰问赤贫民众,送上急缺的药物,以示人文关怀,但贫穷的基因无法从根本上消除。


生活在河边的贫民


从经济上来说,泰国是东南亚数一数二的强国,依靠美国和日本的投资,国内形成了一个以华人为主的巨富阶层。


而付出的代价则是泰国沦为了外国资本的殖民地,无法发展劳动力密集型的重工业,就业问题长时间内依赖旅游服务业,失去了产业升级的机会。


为了生活而打泰拳的孩子


也许,对于大部分赤贫的泰国民众来说,摆脱飘荡在河流上的人生唯一的途经是做一名取悦外国人的人妖。

印度


一条河隔出两个世界

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孟买,号称印度的上海,便捷的交通,发达的海运将这座城市衬托的生气勃勃。


作为印度最大的商业城市之一,这里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和机会,吸引着全印度的人来此定居。

孟买的市政大楼

▼


早在5年前,孟买的房价就超越了上海,而他们平均收入不及上海的十分之一。


如果你是一名从农村来的无产者,面对高昂的房价,只能选择住在城市旁的贫民窟──1.7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住着100万人。


Kushwaha是一位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年轻人,他说:这里(贫民窟)的一切都自成体系,这里有将近1万家的小型工厂,很多小孩8岁就被父母送到这些工厂里打工,没人会问你生死,如果你愿意,可以在工厂里干一辈子。


贫民窟的街道

▼


贫民窟毫无规划可言,这里的街道都因人而异。昨天还是一条通畅的道路,今天在路的尽头就多了一间简易棚,将整条路堵死。


任何导航APP都覆盖不到这里,不过不用担心,周围的居民都能凭借经验轻车熟路地迅速找到另一条出路,而他们的生活却没有出路。


贫民窟里没有干净的用水和厕所,肮脏的环境侵蚀着每一个人。气温高达40度的夏天,一周洗一次澡是常态,尤其是年龄尚小缺乏抵抗力的孩子,极易染病,在没有正规的医疗条件下,得一场痢疾就能带走一条生命。


无人管理的市政

治安也成了这里令人担心的问题,孟买的警察甚至不愿意来贫民窟巡逻,往往是发生了重大案件才姗姗来迟。


暴露在世界媒体面前的强奸案只是大城市中的冰山一角,贫民窟的性更加猖獗,当地的居民大多数不会报警,而是寻求自治解决。


一名当地的警察解释道:“不是我们不愿意维持贫民窟的治安,而是在这里办案毫无头绪可言,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因为贫穷而犯罪”。


营养不良的孩子


一河之隔的另一边,就是高楼林立的孟买市区,干净整洁的街道,衣着光鲜的白领,显示出这里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


市中有一座27层的高楼,从外部看造型标新立异,极具艺术感,原来这就是印度首富Mukesh Ambani的私人住宅,里面住着他们一家6口人,以及600名伺候他们的仆人。


Mukesh Ambani的妻子说道:这栋住宅花了我们10亿美元,建成之后,我感觉『哇,这太酷了』,可它太独特了,与周围的贫民窟格格不入,我怕刺激其他人的心,所以盖好两年我们都没搬进来,最后在朋友的劝说下才决定入住。


Mukesh Ambani的豪宅


这栋高27层楼的私人住宅拥有娱乐中心,瑜伽厅、舞厅、健身房、桑拿房、游泳池、停机坪以及可停放160辆车的6层停车场……简直就是童话故事里的城堡。


香港

钢铁森林中的金丝雀


作为全世界首屈一指的金融中心,香港在中国人心中一直是一个高度发达的福利社会。


无独有偶,近十几年来暴涨的香港房价将大量中下层民众逼向了愤怒的边缘。


在英治时代,根据《南京条约》和《北京条约》中的相关条款,香港的土地产权归「英国女王所有」。


回归后,产权被转移给了特区政府,作为唯一能合法出售土地的部门,拍卖土地的转让金一直是香港特区政府的重要支柱。


生活在笼中的香港老人


据了解,香港有70%的土地没有被开发,每年被政府拿出来挂牌拍卖的土地依然聚集在本岛、九龙、新界等地,数量极其有限。


高昂的土地转让金使房价如脱缰野马一般蹿升,普通的市民根本买不起。


为此,早在英治时代,殖民政府就推出了「公屋计划」。


这个政策非常成功,虽然新建的公屋都是密集型的魔方大厦,环境谈不上舒适,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小的可怕,采光效果差,常常有祖孙三代挤在一套屋中的情况,但至少保证了居者有其屋。


香港公屋


随着大陆的崛起,大量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至内地,香港转型为金融城市,将大量低素质的劳动人口排斥在这个体系之外。


人均收入长时间停留在14000港币(约台币5.2万),而生活成本飞涨,这些收入不足以让年轻人支付租用一间6坪的小屋租金。


香港有将近20万人被迫租住在人均面积不超过1点多坪的隔间之中。


香港公屋


,而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援新建的公屋。


大量适婚年龄的年轻人拿不到新房,渐渐地流离于主流社会之外。


你无法想象一个香港中低收入家庭的现状


一位来自内地的留学生陈某说道:我的一位同学家就住在公屋里,女儿跟着爸妈挤在一间屋里睡,哥哥上大学了还睡在客厅里。他们的奶奶六十多岁了,为了补贴家用,还要在附近的茶餐厅打工。


不足2坪的隔间


去过香港的朋友都应该能感觉到香港中下层民众的生活压力。


无论是写字楼前衣着光鲜聚在一起抽烟的白领,还是下班后蜗居在格子间的普通员工,巨大的压力将社会挤压到极限,就如那一栋栋紧密相连的老旧公屋。

美国


居住在下水道中的老鼠


川普意外当选美国总统,震惊了世界,这位高举美国优先的白人老头从境遇每况愈下的中产阶级手中获取了大量选票。


与香港一样,当美国将大量低附加值的工业转移到第三世界后,工人阶级的收入长时间停滞,金钱都流向了大城市中新贵阶级的口袋。


在纽约,一些破产的中产阶级在毫无保障的情况下,选择住进了城市的下水道中。


美国下水道


这里没有租金,没有税收,没有烦人的银行,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住在下水道中的纽约人如同一只孤独的困兽,拿着社会救济金,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生活在下水道中,时间仿佛是停滞的,地面上的一切与自己无关,只需干自己喜欢的事就可以了:看电视、玩手机、上网、吸烟,甚至吸毒。


他们被社会抛弃了,或者说他们也抛弃了社会。


下水道生活


已经在下水道中度过了7年光阴的Jasmine说:我15岁时离家出走,搬到了男友家,怀孕后他抛弃了我,生活顿时变成一场灾难。


我哭着打电话给自己的父母,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得到的答覆却是打掉这个孩子。


回忆起这段经历Jasmine又留下了眼泪,扭过头去摆了摆手:可我做不到,成了一名单亲妈妈。


我根本没有能力抚养他,便偷偷地把他送回了家,而后选择一走了之,来到了这里(下水道)。

下水道居民


纽约下水道中已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社群,来到这里的人故事各有不同,未来的生活却千篇一律,彻底告别了阳光。


城市中无形的玻璃墙


城市聚集起惊人的财富,有产者过着灯火酒绿的夜生活,无产者蜷缩在一张冷冰冰的床板上,狭小的空间甚至连翻个身都难。


二者之间在同一座城市中,头顶同一片蓝天,过着完全相反的生活。


无产者微薄的收入仅仅能维系在城市中生存下去的必要,再高一点的要求都成了奢望,对下一代的教育投入往往极其有限,无法满足工作中专业化的要求,这又断送了他们未来的希望,陷入恶性循环。

一道无形的玻璃墙已经在整个城市中降下,城市被划分为两个世界,很多人只是在重复上一代人的命运。


发表
26906人 签到看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