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传书专栏 || 两张火车票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1-05-03 22:50:30

2017年第38期 | 本期5版 | 总第3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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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篇小说 


两 张 火 车 票

文 | 魏世新



  腊月二十二早上,鸿雁被三番五次的手机铃声闹醒了。半梦半醒中他思量:“是谁不知趣?非要搅乱我的美梦。”迷迷糊糊中鸿雁摸到手机,懒懒散散地问:“您找谁啊?我是老鸿。”

  “猫娃子,你比曹(我)还老么?尕山羊一落地就长着胡须哩。屁大个人咋敢喊老哩。曹打了五六个电话,估摸你慌慌张张去上班,忘带手机哩。”

  听出是娘的声音,鸿雁睡意全无,他一骨碌爬起来说:“娘,曹知错哩、知错哩。曹就是长到八十岁,还是你娃么。您和我大(爹)身体好着么?哥嫂一家都好么?曹今个下夜班。”

  娘满含歉意地絮叨:“猫娃子,娘咋就不知高低哩,不晓得我娃下夜班……”

  鸿雁赶紧安慰道:“娘,不碍事儿,曹下午再睡,您老莫担心。”

  鸿雁从娘的口里得知家人一切安好,他扑扑乱跳的心才慢慢地复归平静。

  ……娘得知,这个年,鸿雁又不能回家过了,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鸿雁仿佛看到了电话那头,娘黯然失色的表情。十几年了,每到春节前,鸿雁都信誓旦旦地答应爹娘,今年一定回家过年,可是一次也没有兑现。他失魂落魄般地坐在床上,眼前浮现出娘瘦小的躯体,娘白发苍苍的头颅,慢慢地耷拉下来,浑浊的眼里流出了心酸的泪水。娘想揩揩眼泪,费尽了力气却举不起手……刹那间,愧疚像一柄利刃剜着鸿雁的心,一种掏心挖肺的疼,顿然在心头泛滥。呆若木雕的鸿雁,居然不知道该如何给娘回话。再次听到娘又一声重重的叹息,鸿雁的眼泪不由自主在眼眶里打转转。不曾想,娘反而安慰鸿雁:“猫娃子,你是开火车的,年头节下,赶火车回家的人多哩。今年回不来,明年回来也行哩。我狗娃是属猴儿的,娘给你缝了红腰带。前日,娘和你大走了十几里山路,到镇上最大的超市,给你买了红背心儿、红裤头儿、还有红袜子,年三十我娃一定要穿上哩。娘给你准备了麻花、沙枣馅儿油饼、荞麦圈圈等吃喝。你们一家回不来,曹干脆大年三十去兰州吧。娘可想可想我的乖孙女哩。你大留在家守门照看猪羊哩。”

  听到娘要来兰州过年的决定,鸿雁立刻觉得年味的温馨提前裹住了躯体,心头汩汩涌出无限欣喜。鸿雁喜不自禁地千叮咛万嘱咐:“娘,您来时一定要坐长途汽车,汽车走高速,……您千万不要坐铁路职工上下班的通勤火车。”

  娘挂断儿子的电话,目光落在了炕上靠东墙的三个箱子上。她从炕角的褥子底下摸出了一串钥匙,然后慢慢地爬上炕,打开其中的一个箱子。娘用头顶住箱子盖,两只手在箱子下面翻腾,还自言自语地念叨:“曹没有记错么,火车票曹就放在头一个箱子底下的角角里,咋就不见了?”

  院子里突然传来叫喊声:“娃他娘,你索索出来给曹帮个忙。”

  娘很不情愿地盖上箱子,走出上房。她看到老伴儿左手提着一只羊腿,右手提溜着一串腊肠,脖子两边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脸撇得通红通红的,实在滑稽得够呛。

  她赶紧上前接过老伴手里的东西,嘴里埋怨:“你个老东西,你又不是三岁口的毛驴,还图个驴驮一石走起来好看的风景哩。你都七老八十了,咋这样不知高低哩。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咋给你娃交代哩。”

  老鸿乐呵呵地说:“你放心,曹结实着哩,曹死不了,曹要和你一同归西哩;曹偷偷地找阴阳把坟地都看好咧,曹怕你忌讳,莫敢给你吱声。那一片地方,风水好的了得,头枕山,脚踩川,左盘青龙,右卧白虎,将来咱鸿家的孙子辈里一定出大官哩。”

  

  

  娘睁大眼睛说:“看把你稀罕得像个玉石娃娃哩。你说风水好,别人就不抢先么?黄泉路上无老少,谁知道那片地方那个先睡哩。不和你啰嗦哩,曹找火车票去哩。”

  老鸿看着老伴儿孱弱的背影,心里不由泛起汩汩酸楚……他疑惑地说:“娃儿他娘,你真是老糊涂了,火车票在火车站,你就是把家里翻个底朝天,也翻不出个火车票的影影子么。”

  娘回头瞪了一眼老伴儿,自顾自地走进了上房。

  老鸿没趣地拿起扫把,磨磨唧唧把院子重新扫了一遍。随后他拍一拍身上的灰尘,才慢慢腾腾地踱进了上房。

  老鸿看到老伴儿,把三个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她撅着屁股,爬在花花绿绿的衣服堆中扒拉着。他觉得非常蹊跷,忍不住地问:“娃他娘,你到底翻腾个啥子哩?曹帮你找么。”

  娘直起腰说:“他大,你可记得二十年前,鸿雁考上西宁司机学校的事儿么?”

  “记得、记得,曹就是入土也忘不掉。当时娃儿被西宁司机学校录取后,曹村里炸开了锅。乡亲们说,进了西宁司机学校,就等于成了火车司机了,不比考上名牌大学差。将来鸿家的二娃子,开上轰隆隆的火车,那才是威风八面哩。”

  娘接住话茬儿:“你就记着威风八面哩,难道你忘了当时为了给娃儿凑学费,曹两个跑瘸了腿,求遍了亲戚,就差一点给人下跪哩。”

  “是哩、是哩。那个时候家家光景都不好么,村里考上北大、清华的都有,给娃儿们筹集学费,太难心哩。记得曹和你到我二大(爸)家借钱,曹二婶指桑骂槐,担心曹耍赖不还哩。哎,被亲人下眼观的滋味,比被旁人笑话还难受哩”

  听到老伴儿的话语,她的眼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泪花儿。当时,鸿雁的爹娘为了给儿子凑学费,求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都求到了。老两口背着自家的蒸馍,走村串户地到亲戚家借钱,路过孤门独院的人家,想讨口水喝都难得很。这里是西北最缺水的地方之一,你讨一碗油或许行,行口水喝没有。八月份,正是家乡枯焦干旱的时候。鸿雁的爹娘头顶似火骄阳,嘴唇裂开了一道道血口子,浑身上下沾满了黄土,鞋子前开后裂,脚趾头、脚后跟上伤痕累累,如果不是老两口的家乡话,不知情的乡亲,真以为来了一对叫花子哩。为了儿子,夫妻俩东挪西借跑了二十多天,还是没有凑够娃儿的学费。

  老两口长吁短叹地回到村里,鸿雁看到爹娘憔悴的样子,他心疼地哭着说:“娘、大,不要为曹难心咧,不上学也能活人哩,曹要外出打工……男娃不吃十年闲饭,曹都17岁了,该为家里干些事儿了。”娘和大听完儿子的话,三个人抱头哭天抹泪,真是无钱难倒英雄汉。

  下周就要开学了,鸿雁放弃了上学的梦想。他私自联系好了出门打工的伙伴。就在鸿雁离开家的时候,爹娘拦住了他。娘拿出了一沓皱皱巴巴的钞票,塞进儿子手里。鸿雁攥住钞票,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翌日,去兰州的火车快要开了,鸿雁看到娘和大满脸的笑容,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扑通一声跪在爹娘面前,泪流满面地说:“娘、大,二老的恩情,曹这辈子也报答不完。等曹上班了要好好孝敬二老哩。”

  老两口拽起了鸿雁,娘心疼地说:“你这个娃儿咋能这样哩,父母给娃儿备学费,天经地义么。狗娃,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今后可不许随便下跪哩。”

  

  

  火车启动后,娘叮嘱道:“娃蛋,到学校不敢太抠索,钱不够了告诉家里。穷在家富出门,不要被人小瞧哩。”

  鸿雁到学校后的半个月,哥哥来信告诉他:“娘和大为了给你凑学费,偷偷地卖掉了家里唯一的耕牛,还卖掉了一家人一年的口粮。尕弟,家里的情况,你千万不敢问娘和大,不然曹就是叛徒哩。你下苦地读书,家里有曹哩。村里的乡亲们可好着哩,东家送一碗面,西家给一袋苞谷……曹们在家里好凑合。你在学校一定不要抠索,你正在长身体哩……等到秋粮下来就好哩。”

  鸿雁读完哥哥的信,感动得泪水长流。他躲在宿舍里一天没有吃饭。鸿雁知道了娘和大为了自己的学业,把耕牛卖掉了,春天播种的时侯,娘和大就是老黄牛了。于是,他决定每天只吃一顿饭,早点用开水代替。周末就到建筑工地打零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四年中他再也没有伸手从家里拿过一文钱。寒假、暑假鸿雁也不回来,就在西宁打工挣钱,自食其力。

  娘对老伴儿说:“曹记得,鸿雁上班后,娃儿把第一月的工资,还有那张他第一次去学校的火车票,都寄给了家里。娃儿说,娘,今后你和大,想吃啥就买,儿子养活你们。这张火车票可金贵哩。曹就把它藏在箱子底下了,咋就不见咧?”

  老鸿恍然大悟地说:“哦,曹帮你找。”

  于是,老两口趴在炕上,把每一件衣服和物件都仔细地翻捡了一遍,就是不见火车票。老两口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娘无意中抓起了一双棉袜子,感觉袜子里有个硬快快,她小心翼翼地翻开袜子,一个红布裹着的东西露了出来。她高兴地大喊:“找到咧、找到咧。”

  老鸿看到老伴儿手心里出现了一张硬纸板板火车票,他也咧开嘴笑了。

  话说鸿雁接完娘的电话,睡意全无。他趿拉上拖鞋,漫不经心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推开窗户,一缕缕清新空气扑面而来。正南方,皋兰山的面貌清晰如画,山顶上建筑物的轮廓依稀可辨。三三两两爬山晨练的人影,时隐时现。明媚的阳光,落在山坡的长青树上,一种和煦的氛围仿佛在树梢上不停地升腾。由于是白天,目力所及的建筑物上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因为缺少霓虹灯的映照,暂时掩藏了昨夜的耀眼。

  鸿雁从皋兰山上收回目光,踱步至客厅,伫立于位居二十二层的阳台上。他惬意地通过宽敞明亮的落地窗,鸟瞰右前方的兰西高铁站场。尤其是发车场的炫目,不断冲击他的眼球,使他为之心动。少顷,一串串隐隐约约的汽笛声,飘进鸿雁的耳膜。他看到,流线型的子弹头机车,平稳地牵引着一列高铁出了站。不一会儿,高铁像一支离弦之箭,射向远方。一个个股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时刻准备承受车轮碾压。站场两端的道岔,脉络分明。所有股道在道岔的一端交汇,又能通过道岔直达新的彼岸。一组组道岔亦如人生的十字路口,启迪世人,只有沿着自己的生命轨迹前行,才不至于脱轨。左前方,雄伟壮观,美轮美奂,高端大气的兰西高铁车站,恰似展翅奋飞的大鹏,驮着西部人民的福祉与希望,永无止境地震荡着双翅。

  

  

  翌日出乘前,鸿雁比规定时间提前了许多。他走到机车跟前,仔细端详,觉得子弹头机车太酷了。机车静静地停在股道上,仿佛等待出膛的子弹,一旦有人扣动,便会射向目标。鸿雁笑眯眯地登上机车,面对驾驶室内闪闪烁烁的仪表,觉得自己仿佛步入了宇宙飞船的操作间。于是,心里再次涌起无限澎湃与自豪。鸿雁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塑料袋,袋子里有一条黄色竹炭纤维毛巾。他拿出潮湿的毛巾仔细擦拭机车驾驶室。

  约莫一刻钟的样子,副司机小韩毛茸茸的脑袋探进了驾驶室。对于师傅雷打不动的习惯,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今天,小韩觉得师傅的心情格外好。他挠挠头说:“师傅:车里已经锃明瓦亮了,可是您每次都这样有爱心,仿佛机车是您今天出阁的闺女,您就像母亲一样,要亲手给她梳洗打扮……您不嫌烦吗?”

  鸿雁仍然专心致志地忙碌着。他头也不抬地说:“小子,师傅不觉得破烦……发车前不擦拭机车,如同早上出门不刷牙洗脸一样。”

  小韩听到师傅的话,若有所思。他对着师傅忙忙碌碌的背影竖起了大母指……

  不知不觉,腊月二十九到了。这天中午,娘没有听从鸿雁的叮嘱。她不顾长子、长媳的阻挠,倔强地登上了通勤火车。鸿雁担心六个多小时的火车,七十岁的老娘吃不消,故而在电话里没少埋怨哥嫂。因为年三十前,这趟通勤火车上挤满了归心似箭回家过年的人。这趟站站停的绿皮火车,慢如蜗牛,保暖性较差,超员严重,空气污浊。鸿雁怕体弱多病的娘找不到座位。整整一个下午,他的心忐忑着。

  傍晚,距绿皮火车进站还有四十多分钟,鸿雁携妻带女提前进站,在站台上翘首等待。十九点五十分,娘乘坐的绿皮火车终于进站了。在熙熙攘攘的旅客中,鸿雁的女儿妞妞,先看见了奶奶。一家三口挤到娘跟前,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满脸汗珠的列车员。她殷勤地替娘往车下搬行李,娘的嘴里不停说着感谢话儿。

  妞妞立刻攥住了奶奶的手。她蹦蹦跳跳地说:“奶奶,您为啥不坐汽车啊?汽车快……”

  娘弯下腰,笑逐颜开地把妞妞揽进怀里,继而问:“妞妞,狗娃想奶奶不?奶奶想你可心慌哩。”

  妞妞扬起红扑扑的脸蛋儿,忽闪着一对黑葡萄似的大眼眼,娇滴滴地说:“奶奶,妞妞每天都梦见您和爷爷……还梦见去年暑假在老家,我和爷爷打猪草的事儿。”

  妞妞的话,使娘的眼里泛起了泪花儿。她捧住妞妞的脸蛋儿亲了又亲。娘直起腰,指着堆在站台上的五件行李说:“猫娃子,今个多亏这位姑娘照顾哩,她主动给曹搬行李、找座位、送开水,不嫌弃曹是个农村老太婆,扶曹上厕所。这个女娃儿,不停地清扫车厢,在每个小站送旅客下车,迎旅客上车,六个多钟头里,她没闲过,实在心疼死人哩。她比曹农村的女娃还能吃苦哩。”

  乖巧的妞妞抢先说:“姐姐,谢谢您照顾我奶奶。”

  笑眯眯的列车员和颜悦色地说:“小朋友,照顾每位旅客是我的工作,不用谢哦。”

  妞妞看着英姿飒爽的列车员,羡慕地夸奖道:“姐姐穿铁路服真漂亮!等我长大了也要当列车员,我也要穿上和你一样美丽的衣裳,照顾坐火车的老人。”

  听到妞妞的话,漂亮的列车员精神为之一振。她美滋滋地抚摸着妞妞瀑布似的秀发,由衷地说:“宝贝,姐姐欢迎你早日加入列车员的行列……快带奶奶回家吧。”

  

  

  走进家门,娘顾不上歇口气儿,就用布满老茧的手,在贴身衣兜里摸索。不一会儿,娘的手心里出现了两张火车票。

  娘一脸困惑地问:“猫娃子,为啥现在的火车票和老早的火车票不一样了?现在的火车票带色儿,薄的像一张纸片片,老早的火车票咋是个硬纸板板哩?”

  鸿雁从娘的手里接过硬纸板板火车票,一种别样的情感从他内心立刻生发。这张火车票他太熟悉了,上面有他留下的记号。怎么能忘记呢?二十年前娘和大,在火车站送他的一幕复活了。他轻轻地、轻轻地抚摸这张发黄的车票,眼里慢慢地溢出了泪水。

  妞妞看到爸爸在流泪,她莫名其妙地摇晃着爸爸的胳膊,好奇地问:“爸爸,您看到一张旧火车票,为啥要哭啊?这张火车票有啥秘密吗?”

  鸿雁克制着泪水,抚摸着妞妞的头,依然沉浸在以往的故事里。今天,娘绝非有意拿出鸿家的第一张火车票。二十年了,娘很少坐火车,娘也许不愿意想起过去的心酸。然而,娘今天的确又是坐火车来兰州的,难道是天意吗?看到这张熟悉的火车票,鸿雁感悟出,人活一世都不容易,过去的艰难困苦,其实都是财富。人生中的苦与累、险和难,的确能激发人的斗志,促使人在重重压力之下,蓬勃出最大的动力与能量。想起了乡亲们二十年前,对鸿家不计回报的帮助,使他恍然大悟,人可以没有权,但是不可没有爱心。人可以没钱,但至少还能为他人提供经验上的指导与帮助。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我们需要别人,别人一样需要我们。思绪至此,鸿雁笑眯眯地说:“宝贝,今天,爸爸告诉你这张火车票的来历……”

  妞妞听完故事,天真地说:“奶奶,您和爷爷太好了,为了我爸爸,卖掉了老黄牛。那头老黄牛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它。爸爸您赶快把那头老黄牛再买回来,我要养着它,可以吗?”

  娘和鸿雁听到妞妞的话,乐得哈哈大笑。是啊,那头老黄牛如今在哪里?它究竟在哪里?

  鸿雁郑重地对妞妞说:“宝贝,世界上老黄牛数不胜数,它们在广阔的田野里,也永远在爸爸的心里。”

  

  

  妞妞情不自禁地说:“爸爸,我长大了要学习老黄牛。老黄牛就像奶奶和爷爷嘛。”

  娘听到孙女的话,高兴得合不拢嘴。而鸿雁也认为,如今,妞妞要寻找的老黄牛,就在广大农村,在铁路各行各业,在社会的犄角旮旯。

  鸿雁万万没想到,娘细心地珍藏着二十前的火车票。这张火车票,记录了鸿家的沧桑与变化,淬炼了亲情与乡情,也见证了社会的进步与铁路突飞猛进的发展。于是,鸿雁欣喜无限地说:“娘,以前的火车票制作工艺简单,制票工具简陋,所以是个硬纸板板;如今是网络信息时代了,火车票完全由电脑打印,所以新式火车票带颜色、超薄、柔软,成本低廉。”

  娘又问:“为啥老火车票价格和如今的新票价差不多?在曹农村,一斤土豆都涨到两块多了,火车票咋这样便宜?火车没有亏本吧?娘今个不坐汽车,非要坐火车,就是想比较一哈,汽车票和火车票那个便宜哩。娘晓得,二十年前,从老家坐汽车到省城是十几块钱;现在从老家到省城的汽车票早就涨到五十五块了。今个,娘坐火车到省城花了二十一块钱,还没有十斤土豆值钱哩。这绿皮火车,站站停,慢一些,可是方便了铁道两边的农村人。娘还晓得了,现在列车员的服务态度,比二十年前还要好哩。娘觉得坐火车舒心实惠着哩。”

  娘的切身体会和她的“土豆”账,让鸿雁惊讶不已。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通过乘坐绿皮火车,对铁路几十年后的变化与不变,感受如此深刻,自然促使鸿雁打开了关于火车的话匣子。

  于是,鸿雁情不自禁地说:“娘,您说得对哩,如今出门,最安全、最实惠、最方便的还是火车哩。再过几年,从全国四面八方,直接到兰州的铁路线将增加到十二条。那个时候,兰州到青海、西藏、新疆、银川、内蒙的火车会更快。如今,中川城际铁路也开通了,来兰州的旅客,一下飞机就可以乘火车到兰州市,太方便了;自从世界上最长的兰新高铁运营以来,早上吃一碗香喷喷的兰州牛肉面,坐上兰新高铁西行,晚上就可以悠闲地在新疆吃烤肉喝烧酒了……”

  眉飞色舞,夸夸其谈的鸿雁,无意间发现,娘日渐浑浊的双眼,居然在他的描述中变得明亮起来了。如果不是贤惠的妻子把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桌,鸿雁和娘说不准会唠个通宵呢。

  吃饭时,饥肠辘辘的鸿雁,没有品出菜肴之味,可他的眼前,却不断浮现出西部铁路日新月异的变化与发展,还有娘藏在贴身衣兜里的两张火车票……


作者简介


  魏世新,男,大学文化,出生于河西走廊,供职于兰州铁路局兰州西工务段。系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白银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中国旅游报》特约记者。90年代末开始文学创作,在省内外刊物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数遍。报告文学《人有善,则扬之》被甘肃省作协打造的《人民向往》报告文学集收录。著有长篇小说《鸿雁》。

  《飞天文艺微刊》签约作家,开设“鸿雁传书”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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