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滕虎忱和他的华丰厂——还原一个你不知道的济柴,除了历史还有很多……

本文来源：商业传奇（ID:sycq8888）

济南人对济柴应该很熟悉，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她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更不知道创始人是谁。

2011年，其创始人滕虎忱之孙滕福荣一篇名为《济南民族工业的先驱滕虎忱》的文章，揭开了那段历史。

我们从《济南文史》中摘录了该文的片段，以飨读者。

济柴的前身是华丰机器厂，她已经走过了90年风风雨雨的历史，她的创始人是我的祖父滕虎忱。

身世——原籍是潍县滕家庄

我家原籍是潍县滕家庄，祖辈是贫苦的农民。

祖父生于1883年农历七月初五，家中兄弟5人，祖父排行第四，当时家有耕地六七亩，住房3间，人多地少，不足糊口。曾祖父有“轱辘匠”手艺，农闲时挑担串乡，为人锔锅、锔碗补，贴家用。祖父7岁入学，在本村私塾攻读3年，因家计困难而辍学，随其父亲在外，依靠手艺赚钱谋生。

1898年，德国在山东建胶济铁路，年仅15岁的祖父为生活所迫，在铁路工程处充当修路苦力。他虽然不怕苦和累，但是不甘心久留于这没有前途的工作，1902年6月考入青岛水师工务局，分配到马尾岛船坞锻工车间学徒。

该局规定学徒期4年，效劳期2年。祖父在学徒期间成绩优良，不断受到师傅们的称赞，并提前一年出徒，担任了带班工头。至效劳期满，仍在船坞工作，长达7年之久。他不仅擅长锻工，还能胜任镟工和钳工，成为技术上的多面手。

1912年8月，孙中山先生视察华中、华北铁路时，在青岛发表爱国反帝演讲，提出“反对列强、唤起民众、挽救中华、实业救国”主张，祖父两次听讲，深受感动，“实业救国”的信念油然而生。

创业——变卖田产房屋成立华丰

抱定实业救国的理想，1920年，祖父将自家所有田产房屋变卖，吸收好友尹炳文、丁执庸等人入股，凑足资金3000元，在东关大街租房数间，购置部分手摇机械，成立了华丰机器厂。

开业伊始，祖父竭尽全力为工厂打基础，购置设备，并收徒工数人，亲自教授锻打、车床、钳工等工艺。他在经营上坚持信用第一，在生产上保证质量第一，对待顾客做到货真价实、言不二价、童叟无欺、力戒虚伪。

对厂内徒工的待遇从优，规定学徒期为4年，管吃管住。第一年每日发补助费1分，第二年2分，逐年增加。期满之后，月工资6元。平时生产超额有奖，加班给补贴，星期日休息，年底还酌情分红。

1928年，华丰厂扩大生产、扩建厂房之际，祖父为照顾好职工生活，特意为职工新建了伙房、宿舍、俱乐部、篮球场、洗澡堂等福利设施。

壮大——成为我国最早柴油机厂家

由于祖父经营得力、管理有方，同时又不断加强与各方面的联系，初建的华丰机器厂发展迅速，开业不久，即增资为1万元，使企业的发展有了可靠的保障。

以后继续添置设备，又在东关门外先后两次购地和扩建厂房，工厂不断扩大，生产规模逐步上升。由小型修理到第一批修筑烟潍公路桥梁用的夹板、螺钉，以至生产织布机、弹花机、轧花机、榨油机，生产工艺不断进步。

至1932年又在大马路(现和平路)建立了华丰第二厂，主要生产发电机和电动机。

随着工业的发展，柴油机的需求激增，但国内生产者甚少。祖父决意试制。1931年冬，他亲自与有关人员赴上海，不惜高价购到优质车床、大摇臂钻、气锤、龙门刨及德国设计、英国制造的15马力柴油机一部，并从青岛聘请技师来厂担任技术指导，参照当时先进的柴油机样，投入了复杂的研究仿制工作。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先后试制成功了8马力、15马力、25马力、40马力卧式单缸低速柴油机，使华丰机器厂成为我国最早生产柴油机的厂家之一。

严苛——钻眼差一点也要作废

在制造柴油机的过程中，祖父对质量要求严格，有一次发现柴油机大甩轮精磨时的标准不够理想，但这时他正要出发去青岛，机票已经买妥，仍即刻告知技师不准使用，并强令将不合格的大甩轮运至气锤下砸碎，才离厂去青岛。又如有40马力的活塞拉杆七八件，各项工序都已完成，只是钻眼差一点，也要立即砸碎作废。

另外根据祖父的要求，每完成一部柴油机，必须通过试车，检验合格，方可出厂。这种认真负责，对产品质量一丝不苟的精神，一时传为佳话。

1934至1935年，、北平举办“全国铁路沿线产品展览会”，“华丰”生产的柴油发动机、救火机、织布机、弹花机、水车等产品参展，其质量与国外进口产品相比并不逊色，有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为民族工业争得了荣誉，获得了“铁展会”的超等奖状。

影响——在华北地区颇有影响

祖父一生致力于华丰机器厂的发展，当时的华丰，在华北地区颇有影响。在民营行业中被称为“长江以北第一厂”和“华北最大机器厂之一”。华丰仿造或研制的产品，对机械业的发展有很大的促进作用。就以柴油机来说，在机械行业内，甚至整个工业中都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那时虽有了电灯公司，但在照明尚不能满足需求的情况下，动力电更谈不到。自从有了各种马力的柴油机，大小工厂量力而用，解决了机器动力问题。再者柴油机配合发电机，也解决了部分工厂用电。

热心——协助他人建设众多工厂

祖父创办工厂，积累了不少实践经验和理论知识，成为当时工业上的技术权威。以华丰为代表的机械行业和因该厂生产织布机而促成的织布业，还有不少新兴工业，如染厂、颜料厂、火柴厂、面粉厂、制革厂等先后成立并相继发展，他们建厂时，大都请祖父协助，在技术上进行指导。至安装完成时，亦需请他鉴定，才能放心地进行试车投产。

华丰从建厂到“七七”事变的18年间，共造就技术人员千余名，留厂工作约500人，余者分布各处，担任相关技术工作，有的还开设了与华丰生产同类产品的工厂，例如:大丰、新华、益民等厂，也都生产水车，织布机等。对这些新办工厂，祖父都热情支持。

祖父的思想在当时是比较开明的，他不但对机械产品不断地创新改旧，还对多年沿用的老式记账法也进行了改进。他打破“老框框”，改用新式簿记，并督促年轻的记账人员加强学习。

获赞——冯玉祥赞扬办厂精神

祖父自己也具备刻苦学习、认真钻研的精神。

由于工厂的不断发展，事物繁重，工作复杂，他在经营管理、技术改进以及与社会各界人士接触中，深感文化低浅，知识不足，受到一定的局限，便毅然请张纪鸿牧师为师，每早读书，坚持学习，他还经常携带字典，遇有不知，随时查阅。

看到有人自天津购到的一台“石丸式”织布机，比当时木机方便得多，既省力又增产，便以其为样机，精心仿制，试验成功后，即大力宣传、批量生产，为织布行业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在祖父尽心竭力、积极经营下，至1936年，华丰已成为拥有20万元资金的大工厂，但他并不以此满足，为继续发展，又募集了400股，共20万元。这次集股破除旧规，欢迎热心实业的社会人士投资入股，使慕名向往投资的各界人士得到满足，已具有40万元资金的华丰机器厂更加发展壮大。

1934年5月16日，爱国将领冯玉祥来到华丰工厂，参观了厂房车间、设备装置、职工福利设施和营业部。冯将军非常满意，赞扬了祖父艰苦创业、自强不息的办厂精神，并深有感触地对祖父说:“全国如有200人能像你这样有血性、能奋斗，国家前途就有很大的希望。”

、主动捐献

1937年“七七”事变后，，祖父请求当时的山东省政府协助迁厂未能如愿，于是向董事会辞职，声称绝不和日本人打交道，，并将华丰全部资产交董事会。

，祖父积极参加爱国抗日活动，1943年，，号召国人支持抗日，要求大家解囊相助。祖父不仅主动捐献，并且积极参加宣传发动工作。

1948年春，在党的领导下，人民重建家园，民族工商业在人民政府扶持下恢复正常，祖父和老同事们研究筹划华丰复业问题，决定将原有车品零件等物资变卖为资金，在原二厂旧址重建厂房，购置设备，进行生产。从此，华丰机器厂在党的关怀支持下，获得新生，祖父的夙愿得以实现。

当时他虽年近古稀，但精力充沛，他愿一心一意搞好工厂，力争为人民多做贡献。

1951年，;1955年被选为山东省人民委员会委员;1954和1955年以民族资产阶级代表人身份，;1954年6月华丰机器厂实行公私合营，他担任私方经理。

祖父于1965年6月29日参加了民主建国会。他热心会务，根据会章，严格要求自己。他虽年迈，仍胸怀开阔，自强不息，服从党的领导，认真遵循组织的要求，既做好本职工作，又积极参加民建会活动，成为名副其实、声望较高的民建会员。

他为民族工业发展倾尽全力，奋斗终身。

（上文摘自《济南文史》2011年第一期，一并向《济南文史》和作者滕福荣致谢!小标题为公众号编辑所加）

有所不知：

滕虎忱在潍坊创办的华丰机器厂，怎么跑到济南来的？

济柴、潍柴，其实同出一门

读完滕福荣先生上文，您应该对滕虎忱有所了解，但还有一些细节，该文并没有全面呈现。其中就包括，华丰机器厂在哪创立的，怎么成为济柴的，济柴和潍柴有何渊源，等等。

我们根据有关资料，整理出相关内容，作为补充。

不了解这些，就不会知道，曾在街头锔锅的滕虎忱为何被称为“中国内燃机之父”。

滕虎忱原名景云，字虎忱，又作虎臣。

1912年9月，孙中山结束与袁世凯的北京会谈，来到青岛，多次进行“反对列强，唤起民众，挽救中华，实业救国”的演说。当时，滕虎忱两次倾听孙中山的讲话，受到很大鼓舞。

青年会创始人刘寿山向孙中山介绍滕虎忱在德国船坞工厂学徒的事迹时，得到了孙中山的称赞，并勉励他“继续努力学好机器制造技术，创办中国自己的民族工业，赶超世界先进水平，振奋实业救国”。

这促使心生“创办实业救国”的滕虎忱创设了华丰机器厂。

1920年他创立华丰机器厂的地点东关大街，并非济南的东关大街，而是潍坊的东关大街。

那么问题来了，位于潍坊的华丰机器厂，是怎么“跑”到济南来的？

这得了解那段历史。

《济南民族工业的先驱滕虎忱》说到，日本后，爱国的滕虎忱把厂交由董事会。

这里得插一句，那时华丰机械厂已经采取了如今流行的董事会，也算是很早就实行了现代企业制度。

话题回来。

其实，七七事变后，，打算将企业内迁湖北汉口继续生产经营，但由于诸多原因没有成功。于是，在潍县沦陷前，他辞去经理职务，带着家人到了四川成都。

在成都的时候，他开办了一家利丰面粉厂。我们一直强调滕虎忱和华丰机械厂，实际上，他的产业相当广泛。

，占据了华丰厂，并将原有的机器设备、原材料等200余吨，装在9节车厢内运走。日寇还强令华丰厂与其合资，复工生产。

1941年，日方又生歹意，借口战时需要，企业设在潍县不安全，强行将一分厂、二分厂迁往济南，，专门制造军械。

日本战败投降后，，得到的答复是:“战乱期间，暂征军用。”滕虎忱无奈只好回到潍县。

1948年，潍县和济南市相继解放后，滕虎忱又曾向山东省人民政府要求归还历山铁工厂，但因国家经济恢复时期，确实离不开机器制造工业，因而也没归还。

这个位于济南的厂，后来发展为“济南柴油机厂”，成为国家石油部唯一的采油用柴油机定点生产厂，并于1953年定名为济南柴油机厂。

另一方面，滕虎忱在潍坊召集华丰机器厂的旧部职工，收集原来的两个华丰机器厂及分厂埋藏的少量物资和残存设备，并重新创办了“华丰柴油机厂”。后来公私合营改名“潍坊柴油机厂”。滕虎忱继续担任经理。

后来，潍坊柴油机厂发展极其迅猛，不久便超过了原来华丰机器厂的规模，成为新中国机器制造业的主要支柱之一，目前为潍柴控股集团的旗下企业。

由此可以看出，济柴、潍柴是同出一门。

后来，潍坊出现众多动力企业，被誉国内的动力之城，滕虎忱显然功不可没，他也因此被誉为“中国内燃机之父”。此外，还获得了一系列荣誉，上文已有提及。

1958年12月28日，滕虎忱因病去世，享年75岁。

滕虎忱夫妇所生一子二女现均已去世，上文《济南民族工业的先驱滕虎忱》作者滕福荣即为其孙。两个女儿分别嫁给曾任广文中学校长刘蓬山的两个儿子，一个是齐鲁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刘先身博士，曾任山东省立医院院长，一个是德国留学成绩特别优异的刘先志，曾任山东工业大学校长、山东省副省长，他还是世界著名的火炮专家。

作为滕虎忱嫡孙滕福荣和滕福德，2002年曾被邀请参加济柴80周年庆典，并坐在主席台上。

滕福德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滕家后代没有做机械行业。但据了解，年轻时代滕福荣三兄弟在各自领域都有不俗表现。

       （综合齐鲁晚报、《鲁商》（山东商报社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