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婚俗拾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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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拜礼
窗子打完了，新娘也进了洞房，在伴娘的帮助下，新娘要再换一身新衣裳，还要完成坐帐、祭祖等仪式。洞房里的炕得由全福之人（意指儿女双全或是子孙满堂的妇人）来铺，新娘进入洞房换好衣裳后就要在炕上盘膝坐定，称之为坐帐或是坐福，而伴娘要把事先准备好的核桃、枣子、桂圆、花生、喜糖等撒在炕的四周，谓之撒帐。休息一会儿，新娘在新郎的陪伴下要去给老先人烧纸，这称之为祭祖。祭祖，就是得到地下先人的认可，从此新娘就是这家的儿媳妇了。家族比较大的人家，祭祖要去祠堂，仪式也比较隆重；家族小的人家没有祠堂，就在院子外面找块空地，画个圆圈摆上酒馔敬香烧纸，完成对祖先的告知。这两个仪式结束后，新娘会回到洞房由小叔子或是亲近的子侄侍候用饭，当然是要给红包的，之后就要开始结婚礼上最重要也是最热闹的放拜礼了。
放拜礼在农村也称认大小，意思就是让新娘和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认识一下，虽说只是短暂的匆匆一面，但在程序上完成了双方的认识，参与放拜礼的自然也就是新郎的父族和母族。母族又称为外家，在陕北的习俗中外家被认为是最尊贵的客人，在坐酒席时无论外家的大人还是小孩一般都要被尊在主位上，放拜礼的时候也要把外家人放在最前面以示尊崇。母系的外家又分为几类，一类是凡和新郎家有来往的先祖的外家，一类是祖母辈的外家，再就是父辈的外家，最亲近的当然是新郎母亲的外家了。不管哪类外家，都要根据辈份放在最前面放拜礼，这些都有专门负责的司仪按事先问好的顺序进行，绝不能有差错，否则可能会引发一场礼仪方面的冲突。
放拜礼的程序，是由司仪念新郎家亲戚的名单，念到谁家就由一个人把事先准备好的礼金（早些年的时候多是银元，后来特别尊贵或是家境较好的也给银元，但多数是人民币了）交到司仪手中，旁边也有专人记录。礼金在不同的时期数额也不等，在我儿时记得礼金多是两元或是五元，后来随着生活水平和经济收入及物价的提高礼金也会随之提高。司仪一般会邀请出礼金的亲戚坐下，接受新郎和新娘的道谢和敬酒，如果是长辈新郎和新娘还要在毯子上跪下磕三个头，如果是平辈的新郎和新娘则要三鞠躬以示谢意。大家可别小看这些礼仪，有些家族比较大的人家，放拜礼持续的时间会比较长，可能会延续三四个小时，新郎和新娘在不断的跪倒爬起的折腾下，会几天都腰酸背疼的。
放拜礼最头疼的是三类人，因为这三类人都是大家戏耍的对象，也是放拜礼中最有看点的一个环节。这三类人分别是新娘的公婆、新娘的爷爷辈、新娘的姐夫们。在陕北一直流传着在娶儿媳妇的时候耍公婆的习俗，参与耍公婆是公婆的嫂子们、姐夫们和公公的挑担们（连襟），戏耍的原则是对公公进行女性化装扮对婆婆进行丑化打扮，一般会给仅仅穿上女人的衣服并扎上小辫涂上粉彩，也有把公公画成小丑形象的；给婆婆则会用黑色油彩进行丑化装扮，或是把婆婆画成大花脸，无论怎样的装束公婆都不能生气，因为这也是婚礼热闹与否人气旺盛与否的标志之一，大家都不以为苦反以为乐。这时的新娘看着自己的公婆被打扮成这样，自然是忍俊不禁但绝不能笑出来，只能憋着乐给公婆敬酒。当然，公婆也不会安于被戏耍的现状，会表现出适当的反抗，这样扭扭捏捏半推半就下来，没有十几二十分钟是完不成这一环节的。最后，小两口给老两口磕头之后，才算是耍公婆结束。爷爷辈和姐夫们也是被戏耍的对象，不过耍起来要过火很多了。有的会把事先准备好的锅煤灰给爷爷或是姐夫涂在脸上，也有的会把拴狗或是拴驴的缰绳给爷爷或姐夫拴上，再带上驴的夹板、围脖、串铃这些东西，被赶着进入现场。当然这些人也不好对付，他们在被别人戏耍的同时，也会把这些戏耍还在新郎和新娘身上。因为在陕北，新娘的爷爷辈和姐夫们是可以和新娘不分大小的开玩笑的，所以这些人会让新娘和新郎回答各种问题或是表演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意在捉弄新郎和新娘。当然这个环节也是整个放拜礼的高潮，围观的大人小孩都跟着起哄，大家都想看新娘的为难，也想看新郎和新娘表演接吻、拥抱，听他们讲恋爱经过等，这些既有增加热闹气氛的作用，也起到了普及新婚教育的作用。这时，最难对付的就是姐夫们，他们会把早就准备好的各种道具都拿出来捉弄新娘子，几个节目下来，新娘子也会累地满头大汗了。往往这个时候是大家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候，除了被捉弄的新娘和新郎要想办法不断应付之外，其他人看的高兴玩的尽兴。如果闹的时间太久，会影响到接下来程序的进行，司仪或是家里的长辈会出面干涉，要求尽快结束，但多数都会让大家玩得开心闹的愉快。这其实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今天的新郎明天可能成为别人的姐夫，今天被别人捉弄戏耍，明天可能会把这些招数再加倍的使在别人的身上，大家没有人会以为是苦，反倒乐在其中。
冬日本来就短，一般从两点左右开始的放拜礼环节，一直要到日头西落天色渐暗才能完成。一场拜礼下来，婆家的三亲六故七大姑八大姨们也认个差不多了，大家一团喜气皆大欢喜。在整个放拜礼的过程中最苦的当然要数新娘和新郎了，不过当天最幸福的也要数他们两个了，他们可谓是苦并快乐着。这种苦并没有结束，他们在吃过晚饭后，还要迎接更闹人的闹洞房和小姑子们的听房，不到午夜小两口就别想歇下来，但人生只有这一次，大家记住的多是新婚时的快乐，有谁会记得那些曾有的苦曾有的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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