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夜听】《故乡的年》——东子

故乡的年

作者/李玉斌

习惯了城市的喧闹,习惯了城市的车水马龙,习惯了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但是，家乡的好多东西，却始终在我心灵深处放纵奔流着，令我感动着。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把我故乡的一切告诉我的朋友们，而在2018年过大年之际，我急于告诉大家的是故乡的年。

我们张乡村呀，据说，在河北省安国市是最大的一个村子。这个村东西狭长，曲径通幽，南北虽窄，纵深一公里也只多不少，大小胡同不计其数。根据姓氏分为四条主要街道，即：前李、肖街、东韩和西韩，村子四角是田庄、闫庄、东庄、西庄。鸟瞰村落全貌，就像一座布好防御的军队大营，煞是壮观。村子中间偏北有条贯穿东西的主街，便是每隔五天开一次的集市。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就听说我们村有上万人口，人民公社时期，分为四个大队，54个生产小队，每到清晨，当啷当啷的钟声响成一片。

紧贴村南，是一条不知道起点和终点的防汛大堤。大堤往南几十米就是我们村边的第一条河。是啊，因为我们村南有四条河，分别为：小唐河、大沙河、磁河和潴龙河。第一条河就是老人们说的小唐河。再往南不足千米，就是数百米宽的大沙河。大沙河的对岸，便是横穿古镇伍仁桥，途径关汉卿的故乡伍仁村，直接注入大沙河的磁河河口。

说起过大年，我村不一般。一半在村里，一半在河边。除夕抱酒瓶，初一大拜年。台上将相和，台下笑开颜。十五放火把，火焰映红天。河灯随波走，精彩不间断。

随着大年三十夜幕的降临，过大年就算开始了。村里的年轻男人们抱着酒瓶子，自行组成声势浩大队伍，从天黑到天亮，带着一年的收获（酒），新年的问候，几乎一户不落的，送抱歉求谅解，一杯老酒化干戈，成了这个村过大年的第一道风景线。天一放亮，随着逐渐密集的鞭炮声，我们村和其他村一样，也是吃了饺子磕头拜年。小村的拜年是三五成群，我们村的拜年是几十个同辈人聚集在一起，站着一大群，跪下一大片。

一到正月初二，我们村的老调剧团就开始唱戏了，一直唱到正月十五。那个时候，戏台就在村子中心的学校大操场，坐北朝南，纵深四道幕。那个宽度，村里的武生们连续打二十几个小翻（跟斗）一个提筋才能到边。，一天两开箱，半月不重样。村子大，观众多，加上三里五乡的乡亲们，台下的观众哪天也得有那么几千人，可热闹了。我记得当时的我和大人们一样，一听到“布拉达，康采康采”的打头鉖，放下手里的玩意儿就往戏台底下跑，不然二鉖一响大戏就开始了。

正月十五的上午，最后一场戏一结束，本出戏的主角就会说：大家别忘了晚上放火把。放火把说是驱邪避灾，多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村沿袭多年。火把是用谷子秸秆做成的，小的单手可举，大的长十几二十米，粗细不一。我记得那晚放火把的人可多了，看火把的人挤得满堤都是。夜幕一降临，小伙子们把长长的粗粗的火把点着，用棍子举的高高的，麦地里，河岸上，欢快的奔跑着，孩子们手举小火把穿梭着，喊声笑声此起彼伏，近观，红红的火焰把天照的通红，把河水照得通红，水天一色。远看，小火把星罗棋布，星星点点连成一片，大火把迎风燃烧不停的游动，好似巨龙在吞噬那千灾百难。美丽的让人流连忘返，壮观的让人赞叹不已。

在处于“一年难得正月闲”新年兴奋中的人们，正月十五到了二月二，也就是一转眼的时间。用大人们的话说，到了二月二，就又戴上套夹板了，二月二是农民们每年忙碌的开始，是孩子们每年学新知识的开始，但也是我们村大人孩子们翘盼的一个重要日子。每年一到二月二，天还不黑，在那座高低落差三四米的水闸上游小唐河两岸，就挤满了男女老幼。他们在等待！在等待天赶紧黑下来。因为天黑下来，才有好“戏”看。

人们在静静地等着，等着……突然，一阵喧闹从外向内迅速蔓延开来。要开始了，要开始了。还没等人们安静下来，一个铁皮做成的大喇叭就开始喊了“二月二龙抬头，三天两头雨水流。二月二河水满，打的粮食堆上天。乡亲们，迎接秃尾巴老李，鞭炮响起来”。喊声一落，水闸上游顿时鞭炮齐鸣。长鞭炮短鞭炮，大鞭炮小鞭炮，粗细不一的二踢脚，生铁做的炮墩子、响成一片，震耳欲聋。起花（钻天猴）争前恐后刺溜刺溜地往上窜，黑暗的天空被一闪一闪的烟火映的贼亮，鞭炮声压住了女人和孩子们的阵阵尖叫。

那时候，全村的人都没有计时，因为整个村子里可能就没有手表或马蹄表什么的，反正我觉得这震撼的场面持续的时间不短。当炮声呐喊声逐渐的稀疏，硝烟随着春风慢慢消散的时候，人们一下子就朝水闸下游涌去。

 “迎老李，放河灯---”。声落灯亮。稍一迟钝，那两三丈宽的河面上，立即涌出了许许多多小星星。那不是星星，是河灯，是用瓢片灯油和棉花捻做的河灯。真的，比星星还多，比星星还亮的河灯。这些河灯顺流而下，悠游自在，距离不一，自然组队，时起时伏，时快时慢，满河皆是，一路向东。我和小伙伴们跟着河灯追呀，喊呀！一直追到小唐河口。这些河灯就像从西而来的大沙河，磁河一样，一个冲刺扎进了潴龙河。二月二放河灯，年年都有，年年新，看不够，玩不烦。每年的那一晚，都让我心潮彭拜激动不已。

说起前面提到的秃尾巴老李，我觉得有必要简要的赘述几句。首先告诉大家的是，秃尾巴老李是龙不是人。说是在很早很早以前，一条姓李的龙和一条制造干旱的蛇，展开了一场惨烈大战。蛇被制服了，龙却被蛇咬掉了尾巴。从那之后，这三里五乡的，不留死角的小雨多了，倾盆大雨少了。人们把锥子小雨，称作是秃尾巴老李的雨。在二月二龙抬头那天，用放河灯的形式迎龙降雨。过大年的真实写照粗略的说完了，可是，关于大张乡人物故事我没顾上说，关于村边那些河的故事我也没顾上说。

故乡的年，故乡的情，故乡的精彩让我的心潮不断涌动。故乡的年，是最厚重最精彩的年。这份厚重，给了这方的人宽广的胸怀。这份厚重，给了这方的人聪明和才智。这份厚重，给了这方的人健壮和坚毅。还给了这方的人坚强、勇敢和自信。啊！大张乡，我相信，她的未来会更充实更精彩，更能揪住我这颗思乡的心。

  创作时间：2018年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