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烟锁 时有书香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1-08-24 20:28:19


  作为北京、上海之外的全国第三大旧书流动市场,成都的旧书买卖有着极为悠久的历史。据资料记载,上世纪前三四十年,成都先后有过四五百家经营古旧书业的或大或小的店铺。当时成都有三条文化街,经营范围大体各有分工:学道街一带从事木刻书业,先后有木刻书铺二三十家,如志古堂、三元堂、二酉山房、肇经堂、一元堂和宏文书局等;古卧龙桥街有博文堂等二十来家木刻书铺;青石桥北街有广益书局、黎明书屋和富兴堂等一二十家书铺,中街有新生书局等六七家书铺。这些以木刻书业为营生的书铺,大多活跃于清末民初。

  如今,仔细寻访成都的旧书店,也会有惊喜出现,这里截取的是几个片断。

  淘书斋 存书数量庞大

  成都的旧书业有多少书店传奇,真是不可胜数。有位做线装本的老兄,靠偶然遭遇的几册线装书囤了第一桶金,随后在这个领域做得风生水起。七旬老人蒋德森经营的淘书斋20年来一直给众多淘书者带来快乐,在国内旧书业界被称为“书王”,他熟稔成都旧书业的发展史,个人收藏线装书的数量和质量在全国有名。

  在成都旧书业界,淘书斋是一个神话。在一些图书拍卖会上,蒋德森啃着馒头举牌买书,真是一景。一大堆书,不管好歹先拿下再说。他的库房里有多少宝贝,是一个未知数。

  我接触淘书斋的时间晚,去逛过几回书店,也买了几册。那时小店在四川大学旁的文化路上。后来书店转移到四川大学校园里,再转到草堂的旧书市场。有时懒得去书店选购,干脆在孔夫子旧书网上直接订,有了时间再去书店拿书,这也快捷。这样淘过扬之水的《脂麻通鉴》和谷林的《书边杂写》。在网上预订,有好几次抢到如意的书,真是快意。

  2005年前后,因为混在天涯读书,结识的书友不少,也带他们去淘书斋淘书。当时四川书市还在梨花街,淘书斋在四楼。印象中曾带读书达人沈胜衣、茶文化专家周重林去观书,本地书友遇到得更多。

  后来淘书斋在好几个地方开有分店。但喜爱旧书的人依然小众,不知这样的开店法能否盈利。因书库的书数量庞大,支持几家书店运营,应该不是很大的问题。

  淘书斋有一副对联,上联是:读书好潜移默化务虚求实成学问;下联为:好书读养性修真取义成仁是栋梁。横批“淘书斋淘”。对旧书店的功能概括得真是齐全。

  全蜀艺文史书局 聚焦巴蜀文化

  位于武成大街的全蜀艺文史书局,原叫四川文史书刊社。这家书局曾连续两年被评为“成都十大魅力书店”之一,还受到来自韩国、巴西等国汉学家的青睐。店老板赵明热爱巴蜀文化,坚持自己的经营方向:“这里有四五万册有关巴蜀的文学、民俗、战争史料。我认为蜀文化是中国的本源文化,中国的很多神话故事都起源于四川,但分布零散,保存得不多。我做的事谈不上弘扬蜀文化,只能说尽力去保护它。”他从业9年,爱古旧书已有20载。像他这样沉浸旧书,在成都业界绝不是个案。

  闲暇时,赵明会在周三、周日去送仙桥集市,周二、周四去文殊坊集市搜索,更多时候他周旋于商场。

  有段时间我在红星路的杂志社上班,茶余饭后会去逛全蜀艺文史书局。有一回看见一册《成都话方言词典》,想买下,看看标价50块,只好舍弃。后来在路边书摊遇到一册,仅3块钱。

  台湾作家张典婉来成都,想寻找有关洛带客家文化的书。去普通书店寻觅,怕难以遇见,就带她去了全蜀艺文史书局,结果遇到四五种,她自然满意而归。

  巴蜀地方志、文史资料或专题类书,这里都有。在这里淘书,不必一架架查看,每个书架上都有清晰分类,便于快速找书。但价格高,一般读者望而却步。

  缥缃书局 淘书经历有趣

  成都的旧书店,有十年历史的老店不少,缥缃书局是其中一个。2002年它就在当时最火的天涯社区“闲闲书话”的BBS中发帖售书。2003年2月,缥缃书局落户孔夫子旧书网。现在的店主冉舒文,本名已经被大多数人忘记,江湖人称冉大。人长得很粗,光头,一点都不像与书有关联。

  冉大开始对旧书并不感兴趣,仅作为谋生手段,后来渐渐喜欢上这个行当。缥缃书局经十余年苦心经营,从在各处赶场摆地摊,到现在成为在成都具有相当规模的二手书店品牌,流沙河先生为书店题店招。

  说起淘书故事,冉大滔滔不绝。他曾经以很便宜的价格买到周作人的《谈龙集》(开明书店1930年版)、俞平伯1948年出版的诗集《遥夜闺思引》《遥夜闺思引跋语》、易大厂 《大厂词稿》、两卷乌金拓经折装带木夹板《怀米山房吉金图》等。冉大得意十足,因为买入价比当时的市场行情便宜太多。但他也有高价买进的书,印象最深的是《皇清经解》(《学海堂经解》)、《皇清经解续编》两套书,清代著名学者阮元主编,线装680册,放了整整两个大书架,太壮观了。冉大略显激动地说,因成本过高,迫于生活压力,这套书只放在缥缃书局不到一个月就忍痛割爱,转让给其他书友了,想起来时常后悔。他说虽然卖了那么多好书,收入并不算高,但很满足,“有几个人能够把自己的兴趣作为职业来做呢?”冉大说:“从这点上来说很幸运,现在我已经不仅仅把它作为一种兴趣,而是把它作为事业来做。不过由于二手书受货源限制,有生存压力,还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呢。”

  冉大坦言,在成都做旧书交易,前些年压力相对北京、上海等地小一些,现在由于信息越来越透明,老版本书籍的价格也日趋上涨,生存压力越来越大。他认为,许多旧书弥足珍贵。比如民国出版的书籍,版本存量稀少,而且当时不少学者、作家出书的态度非常严谨,书的装帧精美,内容考究。“审定书的都是知名学者、教授,把关很严。”有收藏价值;另外,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华书局、上海古籍、人民文学社出版的国学类书籍很不错,上海译文、人民文学、漓江出版社等出版的外国文学书籍,也都是不错的选择。

  缥缃书局经手的书很多,除了文史哲类书,还经常卖流沙河、岱峻等本土作家的签名本。
  创新也是书店的生命力。2012年,缥缃书局把书店开进了北东街缘来客栈,销量还算不错。这里的图书可以随便借阅,外面的大阳台可供旅客免费看书喝茶,这家客栈因此被称为最有文化的客栈。

  毛边书局 “收荒”捡到宝贝

  毛边书局没有实体书店,它是以网络渠道经营签名书、毛边书和旧书为特色的综合书店,被称为“毛边党的最爱”。书局网站分类细,用词老到,生意红火。书局主人、“毛边局长”傅天斌刚过而立之年。

  傅天斌跟书结缘,是因四川师范大学龚明德教授。傅天斌先在湖北十堰经营书店毛边书局,专营各式毛边本、签名本,在全国同业中很有名气。随后将书店转到成都,规模随之扩大。
  《温州读书报》主编卢礼阳写过他逛毛边书局的印象:“光线不亮堂,一排排书柜相隔太紧,两人交会,侧身方能通过,顶格堆放四川地方志很多。结账的时候,天斌客气道,你们第一次来,送给你们,昨天也是这样。岳年悄悄塞回书架。天斌说:他们五人都送了,没送你,不好意思。硬要岳年找出来。高信的《长安书话》有签名章而无上款,他说明这两本书是人家寄售的,得付钱。尽管如此,《范仲淹研究文集》十年之前出版,香港景范教育基金会委托代销,三十,他只收二十五,无异赔钱。”

  淘书趣闻亦有故事,十年前某出版社迁址,傅天斌的好友打听到消息,通知他去“收荒”。他紧赶慢赶至现场,发现好书已被收走,剩下一堆闲置编辑室多年、满是灰尘的书稿杂物。

  在计算机没普及的年代,稿子大都手写。傅天斌不顾尘土飞扬,打开一个个信封,希望被尘封的还有书,就算不虚此行。一个信封沉甸甸的,不像稿件,“一定是书!”他迫不及待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信封人民币,怎么着也有几万,到底是谁的?他立即联系朋友,辗转找到出版社的办公室,把钱交还负责人。“书中自有黄金屋,古人诚不欺我啊!”傅天斌笑着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要不得。” 还有个故事跟成都文化名人车辐有关。车辐曾清理出许多废弃旧物,一部分书刊纸品流落到旧货市场。有一堆不起眼的书刊纸稿堆放在书市入口的电梯旁,无人理睬。傅天斌走过去一看笑了,这些纸稿的署名是车老先生的笔名杨槐、苏东皮等,难怪有人觉得是一堆废纸!傅天斌立刻花了300元,用编织袋一装,背回家慢慢研究。

  其中一个本子里粘贴的是饭馆装筷子的纸袋,车辐在上面记录了宴请时间、地点、菜单和花费等,甚为壮观。傅天斌如获至宝,常常翻阅把玩。“说不定美食家车老先生的《川菜杂谈》,就得益于这些记录。”

  毛边书局不仅卖书,还曾试刊《毛边书讯》,出了四期就没了消息,说明旧书店办报刊不容易。

  十年前我去逛过毛边书局,很不好找,到了金雁路,被傅天斌带进一个阔大的书库,堆满房间,既是书库也是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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