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了一个小甜饼,不知道叫什么名字XD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0-08-16 03:58:48

前面先说一下,这篇不是文学作品,要说有那么一星半点文学性,那也是se qing文学emmm。可以说是耽美,是两个男的谈恋爱的矫情故事,但是没什么跌宕起伏的剧情,寓意也不深刻,基本上是由我生活的一种纪实添油加醋而成。另外结尾的地方是个h,很露骨可能引起各位的不适,各位酌情考虑要不要看完,不要打我拉黑我,谢谢啦。没发过这种东西不知道会不会被微信屏蔽,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会再发到别的平台或者弄个长图之类的。最后,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希望各位能私信我,大家一起没羞没臊地“磋商”一下也很不错。

不知道什么攻x不知道什么受emmmm 主受,受第一人称w

好啦,不多说啦,正文扔给你们⬇️


那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又看见有盒装的草莓牛奶和芒果切块放在门口地毯旁的空地上。放的正好是一出门就能看见又恰好不会被我一不小心踩中的位置。最开始收到礼物是大约两个月之前了,记得好像是因为有个什么节来的,才让对方有了送礼物的由头。我是个土生土长的老北京,这些花样百出的洋节我连名字都记不住,自然更是从不过那个节的。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节是早就过了,可神不知鬼不觉,竟然还就演化成每天都要收到礼物了。有时候是早晨出门,有时候是下午回去,也有是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总之每天必然收到礼物,而收到礼物的时间并不固定,我这没心没肺的人本来也没觉出什么,可日子一长,还是咂摸出对方那用心颇深的味道来了。想不通归想不通,其实我还是有点窃喜的,毕竟也是有人喜欢我。不好说对方是谁,但是看每次附赠的字条上工整的字迹,以及送的零食时常也颇对胃口,我能猜到的也只有摄影课和我同组的那个绿眼睛的姑娘。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很有才气的人,每次讲起话来都气场十足,只要想法一出口,仿佛全组的人都能被霎时震慑住。虽然最后真正采用她的想法的时候非常之少(大概是因为性别歧视),但至少我本人是绝对佩服她的。我和她相处得很融洽、甚至超过融洽,这都是不争的事实不必多论。不过如果说就这么认为是她在喜欢着我的话未免就太过于狂妄自大了。两个月以来我一直未作回应,这一点也许正是主要原因之一。

 

凭白无奇的一天过去大半。到了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我通常会去跑步,从门口的街道出发,绕过不远处的商业区,再横竖s形各穿过三个街区,最后随便找一条近路回租屋。我跑步并不像其他很多人那样是为了维持身体健康,而是单纯觉得沿途看看风景很有趣。跑到最后总有些气血上涌呼吸困难,心脏阵阵狂跳,整个脑袋耳朵也跟着都跳动着发疼,我奇奇怪怪的似有嗜痂之癖,就很喜欢从这种类似自虐的感觉里寻找点生命的鲜活劲。说实话我很敬佩那些有毅力去健身房的人,我是完完全全做不到的。我必须到外面去,去看市井生活、去看山溪密林和大海。如果困在死气沉沉的健身房里,只消让我看一眼那些在花白灯光照射下泛着疲惫光泽的器械,我就难以抑制地恶心和窒息。好在拜满天神佛所赐,我是幸运极了的人,有着一副天生的好身体。出于从小就喜欢遍地撒野满世界疯玩的缘故,到现在即便是经常胡吃海喝四处招摇,也能几乎不费吹灰地维持一副令自己都时常艳羡的身材。

 

我出国没多久,生活倒是很快习惯了,可惜风土人情上却一直难以消受。哪怕这儿的海风比渤海湾和着油污的风干净千倍万倍,我却也只觉得迎面一阵腥。昨天傍晚邻居又开趴,乐声带着地板微微地震,我心里焦躁,就又上街跑步去了。前面还是来来回回绕那几个弯,但最后我去走了一趟开发区后面的街心公园,原因是那边路口有国人新开了家奶茶店。我一边跑一边就想好要“前功尽弃”地来一大杯椰果奶绿,忽然隔着街上三辆半报废的皮卡就远远地看见有个人坐在对面公园临街的山坡上。坡上一棵老枫树,略带红稍的树下那人正悠悠然支着个破画架子作画。那棵枫树的新叶还没长出几片,去年没掉光的枯黄叶子却有一大半都还颤巍巍地挂在枝桠上。枫树后面是一大片我也分不清楚的果树,有一种已经结满了澄黄的小圆果子,多得直往地上掉。当下正值雨季,半空遮天蔽日的乌云灰压压地翻滚虬结,水泥路铺得不平,大大小小的水坑连成一片倒映着满眼灰蓝色的天光。那人坐在那儿,颇有些鹤骨松姿似的,却穿一件深蓝色的宽大毛衣,把这瘦削的劲力稍稍拢了,倒散出点迷魂的风姿。这便是我最先就看见的,简直就成了这小景之中最画龙点睛的一笔。我跑步的意义也仿佛忽然得到强调提升,鬼使神差一般地驱使着我便往那画家的方向狂奔,绕过那些在水洼里或沉或浮的黄色果实,我一路跑上那边雨后泥土柔软的草坪。

 

离那画家近了不少之后就看清他执笔是用的左手,小臂上套了一只朱红色格子的套袖。他把乌黑莹润的长发乱糟糟地盘在脑后,头上还系了一条同毛衣一个颜色的宽发带。我自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难以抑制地心跳加速,本来就因为跑步而砰砰狂跳的心脏,仿佛已经无法继续胜任把血液挤压向全身的工作。那人是个长相精致,又眉宇森冷的同龄男生,说不定就是我们学校美术系的学生。他肤色相当的白,在这种天气下就更显得白得晃人眼,连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一节细长的脖子却生动地微微偏着没进领口。我不喜欢和多数奔放矜傲的西洋人多做交流,但他那还没闹清楚的国籍,早已经拦不住我大吞口水的贪婪意念。我开始幻想起他坐在学生会一层快餐店深绿色的宽大扶手椅里,白得晶莹剔透的双手举着加了双层奶酪的巧克力面包圈大啃特啃的样子。这种想法甫一跳出来就把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但龌龊心思这种东西却总是犹如大河流水一般没完没了。他长得太让人食欲大增了,完全就是一种把垃圾快餐变成饕餮盛宴的诡妙。我满脑子浆糊地绕到他后面,一边定睛去看他画的画一边靠在树上捯气。他作为画家,自然是全心投入到自己的作品当中去了。纵然我在他身后不远处气喘如牛他也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他笔下风起云涌,翻飞的是一座滂沱暴雨之中墨绿色的矮房子,他是在写生,似乎参考了他所坐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的,对街一户人家的院落。只不过颜色完全改变了,整个画面都是黑压压的仿佛由“脏色”堆积而成,却意外地因为画家的搭配而变得相得益彰地干净起来。前几日确实狂风大作暴雨连连,恐怕这人也是个半疯,那时候就突然跑出来坐在这里开始创作了。虽说这幅画现在还处在定色调的基础状态,但是他的画工仍然可以说是卓越的,一张一米五左右的画他掌握得行云流水浑然一体,简直能看出巡回画派简明炙烈的意思了。我不是很懂画,只知道他善用土黄和蓝,其他的也看不出门道。反倒是坐在这里画画的他很有画面感,我跑步没有带着相机,不然他的写真集肯定当晚就会在我那一串木头夹子上挂着等干了。

 

夜里躺在我称不上是床的床垫子上,因为角度太低所以睁着眼看到的都是墙角和桌子腿。黑暗中感觉自己有点维多利亚式的精虫上脑,看着那些桌子腿竟真的幻想起下午见过的画家那同脖子一样白皙的脚踝来。他看起来似乎并不瘦弱,我隐约记得他抬起的一只左手手臂上肌肉把袖管撑起来的线条。他大概只是穿的衣服太过于肥大,把美好的身体全都囫囵个遮住了而已。想着想着自然浑身燥热,再压抑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我便把手探下去抓那比我还迫不及待的器官。我一只手臂挡着眼睛,另一只手正在底下上下忙活,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间那些总是出现在家门口的各种礼物就浮现到我眼前来,瞬息间一种巨大的羞愧和内疚感就把我捂了个严实。我想起那姑娘的绿眼睛和说话时候眉飞色舞的精气神,和画家阴沉沉的气质形成了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姑娘对待生活的态度是如此的鲜亮,而我竟然一边消受着对方对我的爱意,一边默不作声地躲在被子里意淫着一个阴郁苍白的陌生人发泄性欲。

眼睛上的手臂把眼珠压得生疼,我惊得双手同时拿开一字摊在被子上。身下的还糟糕地耸立着,我焦灼得要命,却彻彻底底失去了继续下去的意境。等我翻身下床去淋浴间开冷水的时候,又为自己找借口开脱,想着万一送礼物的人不是姑娘呢?可是这种念头简直从刚一出现就更令我气愤,如果送礼人不是她的话,那也只能证明我是个自大狂,恨不得令我刚才的愧疚都突然变得只剩下彻头彻尾的愚蠢。

 

第二天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随便一闲下来的时候,画家那一节苍白的脖子就会在我脑海里反复出现。本想今天就不要去跑步了,可是到了五点之后就怎么也忍不下去,坐在图书馆舒适的宽木椅上看《银翼杀手》却如坐针毡。那本来是我最喜欢的老电影之一,想了很久要拿出来温习,可是看到瑞秋在烟雾缭绕之中仿佛不苟言笑的脸,我顿时又看见画家没什么表情的精致容颜重叠进来。忍无可忍,我迅速收拾了东西回家。

匆匆忙忙换好运动服出来已经比平时晚了,我不想把跑步的目的变成单纯去看他,于是还是按照常规路线跑了一个小时。到街心公园之前我先去了奶茶店,完全没在意会不会过于突兀,只想给他买杯饮料好做搭话的引子。不料排队的人是往日的两倍还多,我排了五分钟,前面的人也不见少了几个。一面想着是不是还是算了,再不走万一他回去了怎么办,一面又觉得既然都排了半天还是继续排下去吧。我自知优柔寡断“难成大业”,可惜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想来想去竟然买饮料也能让我自怨自艾起来。正犹豫不决,抬眼一看交叉路口的绿灯刚好亮了,一小群人从街心公园的方向往这边走过来。只一瞥,就看见有个混在人群最后面的瘦高身影煞是夺人眼球,是想了一整天的画家无疑了。他今天穿了米白色的毛衣、浅蓝色的牛仔裤、扎朱红色的发带,走近了洁白的皮肤仿佛散发着辉光犹如天神一般。他走路一步是一步稳稳当当的,不像我的很多朋友人一高走路就颠,看他走路沉稳的姿势也知道这人恐怕是身体比我还要好。我只看了他一眼那淫邪的念头就往上倒灌,想着他在床上大概也能禁得起折腾。我就这么盯着他想入非非,直到后面的人催我我才发现队伍前面已经空出了一截,顿时耳根一阵燥热,十分不好意思。

 

他没拿着画具,其实是除了一部黑色的手机什么也没拿着。他过了马路就开始低头盯着屏幕,但是看意思竟然是要往奶茶店这边走的。我想开口叫他,可又不知道叫什么好。想了一下再不叫住他就来不及了,便抬高声音拿英文喊了一句:“那个画家!”

画家相当警觉,这么叫了竟然真的停住脚步往这边看过来。

我朝他咧嘴一笑:“快过来。”

论谁遭遇这么一出也要被吓一跳的,画家也不出所料地满脸不可思议,但还是礼貌地朝我走过来。

“在叫我吗,还从来没人这么称呼过我,”画家走到我面前微微一笑。他说到这就没再问别的,只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脏狂跳,努力定神解释:“买饮料吗,我快排到了帮你买好了。”

他眼睛稍微一转,没多问就直白道:“那谢谢了,要大杯的洛神花果茶,我给你转账。”

他说完就若无其事地又端起手机。

我却愣在原地。中文,这家伙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普通话!

而且似乎还是个南方人,说话有点杭州特色的鼻音。

我:“!!!“

我们学校的中国人少之又少,这下我几乎被那软糯低沉的乡音捅了个对穿。

我满脑子错乱,解释道:“哦哦好,啊,不用不用,”一拍脑袋,方才把话理出个顺序,“之前在公园见过你画画,真好看,那个茶又不贵,当我看画展付票钱好了。”

画家听到一半就偏过头去轻笑,笑得比三月乍暖后的雨还凉了三分,看得我心惊肉跳。可等我说完了却又转回来直勾勾地盯着我,道:“不敢当。”

他看了我一会,神色认真吓得我不敢说话。幸好那边已经排到我了,茶铺的服务员正和善地捏着嗓子叫下一位。我赶紧向他示意一下,就慌慌张张地挪步到柜台前。

“您好,一杯中杯珍珠奶茶不加糖,和一杯大杯洛神花果茶。”

“也不加糖。”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后,忽然悠悠地添了一句。

“好的,没问题!”店员算好价钱和我结过账,就请我们到另一侧排队等候。

我还没收好收据他就已经走到队伍尾巴站好了,我走过去他就把我让进队里。本来以为他又要开始玩手机了,但他并没有,只是沉默地低头看着脚尖。

我稍微往他那边蹭了半步:“昨天看到你在街心公园画画,我很喜欢。”

他不咸不淡道:“是吗,谢谢。”

“你是职业画家吗?”我觍着脸继续搭讪,“虽然我不太懂,但是觉得你画的,嗯,很厉害。如果以画画为生的话…大概明年就能飞黄腾达了吧?”

“你也太会讲话了,”他听了这话,抬头笑起来,“我只是旁边大学纯艺大三的学生。飞黄腾达哪敢想,能找到工作就不错了。去美术馆做做文书工作什么的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果然是同一个大学的学长!我听到这便吃下一颗定心丸,至于后面他说了什么反正我也不信,都变得不重要起来。他谈到专业终于笑得能让人看出些真心实意。虽然他笑起来其实有点傻,和之前一言不发的阴冷形象极为不相称,但傻却也不讨厌,何况只笑了两下就又淡漠下去了。

我赶紧点头哈腰:“原来是一个大学的学长,快别这么说,我们虽然不会画画但也会看的,日后一定叫我朋友一起去你工作室捧场。”

他又认真地看了我一会,似是在惊奇我们同校,半晌才道:“你这么甜的嘴,朋友一定不少,那到时候可要常来照顾我生意了。“

这话的语调可就太凄苦了些,弄的我不好意思。刚要接话自嘲一下,他却抢在前面快速问道:“还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

我自然没有忘记这等重要的事,只是还没有找到时机。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已经轮到他先来问我的名字了么?

我于是正色,赶忙认真答道:“我叫花行川,大二学摄影的,还请多指教了。”

他略一点头:“鄙人姜易,见过少侠。”

我:“???”

他随即又傻乎乎地笑起来,夸道:“你名字挺帅,小说似的。“

我被他逗乐了。其实他说的没错,我这名字从小就被人说道,遇到的人无不夸一句有侠士风度。我也算是个喜欢传统文化的人,有了这个名字似乎更不敢怠慢,小时候借着这股精气神还颇学了两年武,只是不知道这点底子够不够我日后折腾他的…

一不留神,又想到哪去了,赶紧假作严肃:“谢了,名字再好听也是个没本事的,还是会画画比较酷啊。”

他听了我让人牙酸的“奉承”,耳尖忽然泛起点粉,谦虚道:“哪里,雕虫小技。”

还没等他再咧嘴笑,那边服务员已经喊了我的名字,我便顶着被撩拨得跳如万鼓齐擂的心脏上前去领刚做好的饮料。

把他要的茶给他,也没什么理由再在这耗着,就和他一起往街心花园那边走。路上因为他非要转账,让我趁机和他换了电话号码,连微信也一并加上了。我嘴里咬着奶茶的吸管,嘬了半天心全是飘的,连是个什么味都没尝出来。

 

自这次搭上话之后我们两个就算是彻底熟络起来了。虽然不是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种熟,但我傍晚几乎都会去看他画几分钟画,和他聊几句闲天儿,多少也算得上是个清清淡淡的君子之交,只是再收到礼物的时候,我就越发心虚了。其实我也并觉不出我忽然喜欢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如果说单纯是因为他长得好,也并不对。我家里算是有点钱权地位的商贾,打小见过的可人儿多如麻,他不过是其中一个或许格外好看一些的。旁人都说我生性寡淡,或许因为家人都困于工作缧绁,疲于奔命早人心四散,我从小就没被谁管着过也没牵挂过谁,看多了阿谀奉承,便对于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更为厌恶,从不主动把什么人放在心上。谁知那天一见他坐在对街树下的样子,一想起他惨白的皮肤,我就不可抑制地犯迷糊,好像被一双无形巨手拎着领子生拉硬拽凑到他眼前,觉得自己似乎也并不怎么凉薄了。要说是我们话题投机,其实也对,他说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来滔滔不绝,文思犹如泉涌,听得我这才疏学浅的色胚直发愣。而我更多的是喜欢他一言不发的时候,沉静走笔画布上,让人看不穿他的真情流露何处,是笔尖下,还是他那为扫视描摹尘寰而微抬的、一双寒星般的眼里。

 

去看看他,我总是这么想的。

不论是吃饭走路还是下课在快餐店买零食,我开始一刻不停地想要见他,活像个…独守空闺的小媳妇。每天下午例行公务似的跑步则变成了一天当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越过那栋点心铺的小矮楼就能跑上正对街心公园的长街,远远的看见他白似故乡山上残雪的瘦削身影。

但过了一个周末,那天再见着的他却仿佛又更白了一个度,毫不夸张的说就是惨白如纸。我一路冲刺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在涂涂抹抹,好像没注意到我搅乱空气的异动。跑到跟前我看清了,他左胳膊打了个夹板,夹板是一种泛白的死灰,一如他血色退尽的嘴唇。他穿了高领毛衣,脖子虽然被掩住,但领口附近还是能看见没遮干净的紫黑色印子。我知道他是左撇子,如今伸着只右手握笔倒也将就,还没来得及细想他是下过什么苦功,才让一个惯用左手的人右手拿起笔来也能运动自如,就看见那只右手上横贯一个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出来的。我心脏抽得几乎罢工,往前晃悠了两步,他忽然一抬头,这才刚看到我了。他想笑,一转脸我才发现,这脸也青肿了半边,嘴角都扯不起来。我心疼得眼都花了,胸中一股无名火直往上冒,心想:“没事闲的这家伙闹什么?”

然而这一切中最最可笑的是,他一个搞纯艺的,现在还在这画画呢,大白天戴了副墨镜算是怎么回事?!还没待我发问,他先解释起来:“我睡晕了,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我滚你个祖宗!”我气不打一出来,差点一句不规矩的就破口而出。从楼梯上滚下来能滚成这样我把那楼梯炖汤吃了!

哆哆嗦嗦把火气压了七八回,还是压不下去,我劈手去夺他鼻子上架着的墨镜。他没料到我一句话没说就这般粗鲁,还没反应过来,墨镜就被我轻松扯了――

他的眼睛烂得不成样子。

我早知道他是为了遮掩伤口,没想到是这样的伤口…他右眼肿得紫红,已经睁不开了,半截眉毛被人削下去一块。左眼勉强睁开,眼白是血红色的,生怕他一眨眼就要滴出血来,更别说那往日构架深邃的眼眶鼻梁上全是破口。他一下没了墨镜还不适应,目光迷茫涣散,看了半天聚焦不到我身上。

他这是…“你被谁打了?”

“路上混混。”他想也不想,随口道。

“你说实话。”

这次他看了我一会,叹了声:“行…”忽然把笔又抓了起来。

他拿笔尖指着面前的画布,问道:“你看这画框,是不是横平竖直的?”

我心里急躁咽都咽不下去,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勉强配合:“是,画框还能是歪七扭八的么?你怎么回事,能不能先告诉我?”

他并不理我,只微不可察地轻一笑:“是吧,你说是就是了。这个世界可不是就全是这样横平竖直的道理?”

“什么道理?“我心道,“这都什么玩意?”

“所以我要说他是歪的是不是就不行?”

他胡言乱语什么我完全摸不着头绪,只觉得自己面上紧绷如石膏。

他抬起充血的眼睛,努力了半天看向我,嘴唇痉挛仿佛有一个世纪,忽然道:“你还是离我远点,伤及无辜了可不好。”

我怒极反笑:“伤及无辜?我还不知道你怎么搞成这样呢,你这言外之意就先要我滚了?!”

我怒火中烧也撼动不了半分他的冰冷,他翻起眼睛,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反眼不识地斥道:“滚不滚随你,别这么和我说话。”

 

到底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我倒是跳梁小丑似的污了一番人家的眼。我担心他担心的要命,可是人家不愿意说,我还怎么问?最诡异的还是他忽然泛起的脾气,横竖我也没懂,这事怎么最后会让他对我不满。第二天我强撑着去上了半天课,也许是急火攻心,傍晚一场高烧烧上了四十度。我自高一起就没生过病,满世界病气好像都蓄谋已久似的,等着这时候一起欺负回来呢。大二之后我就改租了单人间,平常真是十万分的清静了,可这一病似乎终于觉出点不方便。糟践自己这么多年,我好像头一次觉得,要是有个人能稍微照顾我一下也许会更好一点。拿起手机看了半天,那几个少得两只手就数的过来的哥们儿,我当然谁也不好意思叫来给我当老妈子。刚要撂下手机,又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对劲,昨天才莫名其妙吵了一架,今天就没去找姜易,未免显得我太小心眼了。赶紧着给他发了个微信解释说自己病了,可我还没发出去就又后悔了,这不越描越黑么,干脆一摔手机继续倒头大睡。这一下连着烧了三天,好在学校考勤没什么要求,唯一一个刁钻点的教授因为我成绩好和我关系还不错,后两天的课我就一并翘掉了。我一个人实在懒得动,烧得腰疼骨头疼也不愿意去医院,就抱着个热水壶来回烧水喝水喝水烧水。两天没吃饭,到第三天早晨终于饿得不行,打算去附近寻摸点吃的。一推门吓了一跳,门口那人送来的零食俨然已经堆成了小山,旁边整齐地压着三张字条,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登时就是喉间一哽。一瞬间忘了,这世上还有人惦念着我的。可惜这感动没超过三秒,肚子就很有眼力价的一声哀鸣,我只好赶紧挑了几样喜欢吃的回屋拆包装。

 

这一来倒是提醒我了,敲了条短信过去给绿眼睛姑娘,问问这两天有没有新的作业。没想到她嘘寒问暖细致入微一口气回了二十多条,最后决定来看我。我只好爬起来重新拾掇自己准备迎客。门铃没过一刻钟就响了,我一拉开门便被她的如花美眷晃了眼,不知道她穿的这一身清凉是有何贵干。还好她的贵干就是给我送了一筐水果外加唠叨如吃多了碎米。她在我屋里转了两圈,开了几扇窗户,归置了一下我本来也没多少东西的操作台。最后从小包里掏出两盒药,按在我手里道:“花,学着点照顾自己吧。”

我心里挺热乎,不能说不感动,就想开口问她关于门口礼物的事。但她进门的时候只看了一眼,没动也没提,还真让我开不了口了。

“我…”我磨磨唧唧的,“真是辛苦你了。”

阳光透过翻起的百叶窗照亮了她熠熠生辉的眼睛。她满不在乎地边点头边挑了挑眉:“完全不辛苦,你赶紧吃药吧,再不回来下个作业助理都没你的份,”说着她又看了眼药盒,“怕你看不明白说明书,我把用法摘出来写盒背面了。”

我依言一边翻过盒子一边道谢,突然就呆住了。

“你…“

她嫌我事多似的翻了翻眼睫:“你什么你,我走了!”说着一挤眼睛,带上门消失了。

我只呆立原地――

那药盒背面的笔迹和礼物里便签上的,不论是结构笔法还是轻重缓急,皆有天渊之别。

对我好的,另有其人。

 

我压抑着仰天长啸的冲动,把自己按在桌前来回对比了有半个钟头,始终不能说服自己这两种字出自一人之手。即便是有意伪造,那截然不同的顿挫和劲力也是难以掩盖的。我百八十遍地嘲笑自己竟然为这种有的没的的事花心思花时间,但是那飘飞的心魂怎么也回不到肉身里。我笑自己是个纨绔,从小不少了有人巴结,向来优柔寡断心绪绵软,为什么这次就非得这么在意。接着又自我安慰,也许真是出个国,难为着自己了。最后我盯着那几张便签,虽然心绪依然纷乱,但胃口却忽然大开,又胡乱地噎下去了几袋零食。

 

一周只剩下最后一天,我本就没什么病的理由,半死不活地睡过去一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上午就出门上了本周的最后一节课。结果颇让我诧异的是,两个半月以来日日出现在门口似要就此千秋万代似的礼物并没有出现。早晨没有出现,上完课回来也没有。因为没有体力出去闲折腾,晚上我就赖在屋子里,出去又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刚在我心里燎起点火星就一遭风卷残云,我愣是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终于放弃了吧,”我心想,“世人感情哪能指望,是我糊涂了。”

 

这一遭可算是风云骤变,似已阔别的凉薄之感又乍然弥散胸中,我突然就很想见一见一星期都没说过话的姜易。他瓷白的皮肤像是根植在我脑海中的一团妖气,冷不丁跳出来狐媚我,尤其是他那莫名其妙遮遮掩掩的一身瘀伤,又让人揪心又勾人魂魄。我明白过来人与人相互吸引的症结所在,正是这相互吻合的死相―― 他毫无血色的皮肤比我经年冷眼旁观的神色来得还淡薄。人都向死而生,无非冷到一块去又能哈出一口暖和气。

“姜易啊,姜易…”我偷念两遍他的名字。其实想来我对这人都算不上了解,也就知道他叫姜易,会画画、会讲天南海北。而他有什么喜好、平时做些什么、家里做些什么、有没有人在这边陪他,甚至最基本的他住哪上多少课都一概不知。可我这时候偏就想见这个莫名其妙和我闹了一通的人,糊里糊涂换了衣服走到门前才蓦地反应过来,我如此一问三不知,要上哪见他去呢?

 

浑浑噩噩地我又去跑步了。明知道刚刚病好不应该折腾,该死火气上头怎么也压不下去。夜色晦暗,耿耿星幕,我晕头涨脑地在惯常走的几条街上狂奔一气。什么也看不分明,只觉满目乱树向后飞掠,一时间犹如失心疯了,满脑子都是“云谲波诡”“白云苍狗”这等字眼。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终于累得头都炸裂似的疼起来,便随便找了块草坪一头栽倒睡去。梦里魑魅魍魉光怪陆离,躺了统共没超过五分钟我便又被噩梦惊醒,一脑门热汗一点没落就蹦了起来。我瞧瞧那块被我压趴下的可怜草皮,直觉的自己婆婆妈妈得实在矫情,慌忙拍拍衣服上的土,一脸丧气地往回溜达。人生在世真的不能指望什么,一指望就穷了。不论是穷尽心思还是一头栽向穷途末路,总之一旦搭上点莫须有的希望就成了一个乞人,背着个破了洞的袋子,讨来的幸福美满本就没多少,一路走一路跟着漏,约漏越多,最后连行乞用的锅碗瓢盆都会一并漏出去。

 

溜达到门口,我心里已经静如止水。我将就活了快二十年,即便涉世未深,分分合合我总归见得多了,其实也并没有把这些细枝末节可有可无的事细大不捐,何况是我悬而不决三个月,才活活把人家气跑的。对人家一点心都没上过,哪来的怪罪人家不从一而终的荒谬道理?

可是――

门口窗下戳着一个报纸包着的方正包裹,上面贴了一张形状无比眼熟的便签纸。

…!!!

我整个人惊呆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的止水这就要夺眶而出。

我几乎是飞扑过去疯狂地撕扯了包装用的报纸,仿佛剥开十里泥沼死活去抓最后一根不知能不能救命的稻草。

刚撕掉一个角我就彻底疯了,因为报纸里包着的,正是姜易先前画的那幅墨绿色房子。

姜易是吗?姜易给我的礼物是吗?!

我几欲跪倒在地,脑海中一阵尖啸层层炸开。

后面的再不敢想了,我双手抖如筛糠。囫囵个把报纸扯了,那幅画便完完本本地呈现在我眼前:“脏色”堆积而成的小屋小院在暴雨中飘摇,屋前破败的电线杆歪斜而立。之前未完成的部分现在已经补上,是此时杆下多了的一辆单车一个人,也是这画里唯一一抹干净清明的亮色。那人一袭朱红的大衣,被雨水淋了个透湿,车似乎是骑不动了,被丢在篱笆上靠着。那人怀里还抱了一盆色泽浅淡的花骨朵,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浇得微微低头。他定是不忍看这些娇嫩的生灵被如此摧残,正把唯一可以做挡雨之用的帽子摘下来,悬于花枝之上稍作遮蔽…

不说构图配色多么浑然天成,笔法功力多么出神入化,只看一眼这矫情到极致的主题,十年没流过三滴眼泪的我就哭得丢了魂。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而我就是个窝囊废,此时此刻都混不在乎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干了这矫情非凡的事的人,还不就是我么。

 

“曾经发生过的事是不会忘的。”哪怕是如此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个地区雨季漫长,春天的几个月里隔三差五就有一顿急风骤雨。我喜欢养点东西排遣寂寞,以前养过猫,半夜跑出去玩在街上被醉驾的碾成肉泥了,后来就只养点花花草草的。那天周六,我去镇上集市闲逛,临回来随手挑了一盆小棵的百子莲,打算回去栽在阳台上。车骑了不到半途一瓢冷雨就突如其来地灌下来,我身体好不怕被淋就懒得带包带伞,果真被浇了个透。可怜那花虽然是生命力顽强的品种,恐怕这么小一颗苗也禁不起这么折腾,我这才找了个看着主人不在的院子把车停了等雨头过去。

这么一点小事,我干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也许正是因为干得顺手快成习惯了,我才没把这种细枝末节当作占用脑容量的废物忘掉。

原来姜易早就知道了么?姜易早就认识我?那他坐在那画画,和我一起买饮料,以及之后的种种也都是为了…接近我?怎么偏生有的没的的,全让姜易这傻子知道了,竟然还当好东西惦记着?

我抽噎得肺疼。

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根系竟然如此之强大稳固,那人不但没放弃,那人还是姜易。灭顶的暖意把我一股脑卷了,更多的我没力气想。

反复强压着思潮,惊喜错愕仍旧犹如滔天巨浪,开天辟地般地翻搅,搅得我拾起旁边的那一小张便签纸都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满手冷汗瞬间把纸边浸得皱了,好歹看清了字迹,那上边先是用那种熟悉的工整字体留下了一行地址,下面则是一排秀骨苍劲的小楷,只寥寥几个字,和姜易简明扼要的说话方式如出一辙。

那句话写的是:“对不起,这是我地址,考虑搬过来一起住吗?”

 

我不知道我怎么冲到大街上的,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正跟着导航撒腿狂奔。跑了不知多久,各种记忆和疑问才陆陆续续地灌入脑海。比如姜易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为什么和我发脾气,现在为什么又突然说这样的话,诸如此类。我想他必然是喜欢我的,可转念又觉得说不定另有缘由,是我误会了,虽然脚下仍在狂奔,但心里又担心害怕自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过去算是个什么意思。归根结底,还是不可置信。

 

姜易的房子在好几个街区之外,这个芝麻大的小镇本来就不怎么繁华,跑了将近十分钟,这边地处更偏,黑黢黢的小街上几乎没有人烟。我不喜欢这个国家,就是因为动静太过于分明,闹的太闹,炸得人脑仁疼;静的太静,空旷得了无生气,而就在这了无生气的万物之中我看见了一截熟悉的篱笆矮墙。矮墙前是一截歪歪斜斜的木质电线杆,上面坑坑洼洼满是曾经钉挂广告的痕迹,角度不一地反射着后面墨绿色小屋门廊上昏黄的灯光,矮墙后是一段修建齐整的草坪,贴着墙根的地方栽了几棵丁香。

我心里一暖,一半疑惑也迎刃而解。

姜易的住处在街角,和他在街心公园时面对的房子,位置和造型基本相同,他是把那一家当作参照了。而这间才是他自己的住所,好巧不巧的,原来那天我从集市回来是停在他家门口了。当时还以为这边不会有人,但恐怕那时他其实是在家的。人间缘分命数真是怪异至极,这样的事谁能想得到?姜易也是傻,这么点破事辛苦他一直惦记着,还当作对我浪费一片真心的理由。只是他真的太能温暖人心了。

 

我行至门前,短短的影子就踩在脚下。我稳了稳心神,抬手敲门。

刚敲了两下,门就“哗啦”一声被拉开,姜易偏着头立在门后,除了缺了一块的眉角外,之前的伤已经好了,神色却仍旧冷如冰霜。他看都没看我,垂着的眼睛暗得几乎折不出光来,手里还指节泛白地握了一个砸瘪了的铁壶。我心跳一漏。

“还有什么事么。”他冷淡地似问非问道,语气里隐隐有些怒意。

我往前蹭了小半步:“姜易,是我。”

姜易懵了。他周身剧烈一震,猛地抬起头来转向我。

不知道刚刚是不是有人来找他麻烦了,和之前打伤他的会不会是一伙人,这些凝滞的担心,竟随着他慢慢燃起热意的目光而一并溶了。我忐忑不安的心落回原位,忽然就明白,不管从前以后会有什么妖魔鬼怪来犯,他在等的始终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好一阵,姜易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我,然后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的肌肉也开始轻轻地抖,不知道是要哭了还是要笑。末了他手一松,那把破壶掉在了地上,“咚”的一声闷响。

我忍无可忍,一把抱住他,张嘴咬住他的嘴唇。混账东西,再勾我就没魂了。

 

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屋,不知道他怎么踢上的门,只感觉得到姜易扑面而来的热气。他愣了几秒,双臂才犹如有金刚铁骨一般箍住我的腰背。我觉得自己活了,在他灼热的桎梏之中有蓬勃的生气充入四肢百骸。他往屋里退,我就往前推,一路胡乱地退到他色调黑沉的客厅,终于被他扯掉了第一件衣服按在墙上。这人平时看着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清,如今一双凌厉的眸子近在咫尺,温暖得竟然有些吓人。我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人类非要这么做,本能就已经贪恋地与他唇舌交缠,片刻也不想分开。我也舍不得闭眼,几乎被他浑身透着的那股苍白的邪劲逼得头晕,却也只想把他每分每毫的表情都细细看尽。在我将近二十年的空漠人生里,姜易仿佛一声闷雷,在我每寸骨血里炸出灿烂的光华。头一次的,我这么喜欢一个人。

他一双薄唇平日里连血色都少见,含在嘴里却是异常温软,尝得久了竟还透出一股清苦的药味。这一下就太饱含人情了,我浑身的血仿佛都往脑门上冲去,就着他胡乱游移的两手把剩下的衣服也一并除了。姜易浑身烫得吓人,看他眼神着火直怕他下一秒就要把我生吞活剥了。却没料到他浑身赤条下身高耸之后还能规规矩矩,把我扔到他一张大床上之前,竟还记得给我从里到外清洗了一遍。以前一看见他就想着日后要变着法的折腾他,如今眼看就要被他折腾了倒也万分安心。姜易平时就不喜欢多说话,此时安慰的话更是零星。我以前几乎没做过这种事,并不熟悉前面林林总总的一大把章程,被他牵着来回折腾,忍疼忍得满头冷汗,只得专心盯着他上下翻飞的修长手指。谁知我刚碰到床面,他就一把把我揽进怀里,低低道了一声“辛苦”,声音温柔入骨一如沉夜里的海潮松涛,我一身不适顿时就散得一干二净,心里刚暖得要化了,他又变本加厉,把脸埋进我的颈窝,痛苦似的呻吟一声。姜易一系列准备工作虽然弄得我疼得要命,可就算是抽筋拔骨,他亲自动手也能让我难以自持,再加之他身材修长柔韧,一身劲瘦的肌肉手感好得要命,在我面前晃了这么久,我早已经燥得不行了,哪还受得了这种撩拨,忙踢他小腿:“行了姜易,耗不起了。”

姜易闻言抬起头来,双眸炙热有金石之光,猛一挺身,便把我这荒草丛生的魂灵一朝填满了。

 

早晨一睁眼才七点半,看来是生物钟又跑出来作怪。姜易不在身边,但清苦的气息犹存,我浑身酸软,挣扎着起身,昨晚姜易恐怖的劲力又一下子浮现眼前,之前好几个月偷偷摸摸往我门口跑可是给他憋坏了,我刚要失笑,又忙一扶额—— 想起来了,这好人可还没跟我告过白呢! 好在被他上就是上了,没哭哭啼啼地跟他推拒求饶,不然我这老脸可往哪搁?正想着,耳畔就远远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碰撞之声,想必是姜易这傻子去做早饭了。唉,幸福来的太突然,折煞我这条老命了呀。我两腿一蹬伸了个鲤鱼打挺似的懒腰,抱起姜易盖过的被子深吸一口,一床蓝灰色的织物浸着他苦了吧唧的味道,还真是生机盎然。然后我才看见了,他还在床上给我留了从内到外一套干净衣服,我忙乐不可支地套上,美滋滋地发现还挺合身。这就决定收拾收拾出去,把之前没弄明白的事问清楚。

 

早晨光线稍好,虽然又是个阴天,但翻起百叶窗之后还是够让我把昨晚没看清的客厅再仔细看一遍的。那屋子相当宽敞,能看出点简约的中式风格,但家具不是黑胡桃木就是灰秃秃的布艺很是性冷淡。靠窗有一面墙都是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和相册。书架占据了这半间屋子的大部分位置,之外还有两只很小的沙发和一张同样灰灰绿绿的地毯。书架对面的小桌上摆了一台电脑,而电脑之上的墙上竟挂着一块纹理极美的大理石挂屏。我心里一动,对姜易的喜欢又添了几分。我转头向右,与落地窗方向正相反的地方才是小餐桌和操作台,姜易此时正披了件晨衣在那勤勤恳恳地忙活。

我早上学一年,姜易其实只比我大不到两岁。我好歹还是玩着高达打着游戏长大的,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家伙竟然能练就比我还冷淡的性格,乍一看透着一种探不出深浅的老成。没容我多想,姜易已经回过头来看见了我,这人脸上此时多了个骚气得不行的小金边眼镜,扬脸抛给我一个傻笑。姜易是真的好看,笑得这么傻还是好看。他那笑容仿佛迷魂汤,我一下着了道,三步并作两步往他身上扑。他也是一身蛮力,一把捞起我就亲,俨然一副把我当早餐的架势。我嘻嘻哈哈地任他亲了一会,才在他眼镜片上一哈,激起一团雾气,压了声音逼问道:“快招了吧,眼镜怎么回事,和上次的伤有关系么?”

 

有那么几秒钟我觉得他真的很想用一句“没什么”来敷衍我,可他大概还是有良心的,沉默了半天什么也没答。我看他嘴角就这么渐渐垮下去,终于知道这事可能非同小可。耽搁了一会,早餐的香气已经飘了满屋,我便找台阶下,让他把我先放下来。他照办了,接着从橱柜里拿出两只湛蓝的瓷碗,揭开锅盖给一人盛了一碗喷香的馄炖。然后又拿了一个长碟,从蒸锅里拎出一连串白白胖胖的糕点塞给我。可我这人不知廉耻,断不会被一桌香气扑鼻的中式早餐打发了,等姜易在我面前落了座,我依然不依不饶地瞪着他。

“黄斑病变,”他把眼镜摘了放在一边,“被打的。”

 

黄斑病变,这是我最始料未及的结论。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准备听他说出最坏的结果,可这会听他亲自下了这种定论还是无比的心惊。黄斑位处眼底,与精细视觉和色觉息息相关,但实际影响不仅限于此。说白了就是这病没的治,只能任由其发展,先慢慢变成半瞎,最后少则一两年多则十几年,终有一天变成全瞎,这个繁华世界将会在他眼里化作一团模糊的虚影,辨不出任何颜色、形状和空间,只剩雾气昭昭的一片空茫。黄斑病变本是老人病,并不常见外伤所致的案例,可这事就非要落在他的头上。我忽然想起那天他和我吵架指着画框问的奇怪问题,他之所以突然弄出那么个奇怪的比喻,恐怕是已经出现视物扭曲的症状了,看横平竖直的东西也并不觉得是规整的。

我攥了攥拳,心脏又开始疼起来:“是不是可以手术?”

“可以是可以,”他语气平稳地答道,“阻断变异的新生血管增长,做一次视力能回升一点,”接着却又略一摇头,“但都不能长久。”

都不能长久…还不就是没用。

我瞟了一眼他尚且沁着光彩的双眼,心又碎了一碎,似乎比他自己还疼上三分,迟疑地问道:“那…专业怎么办?”

这回他笑了:“能怎么办?”随即拿起一个奶黄包咬了一口,不在乎道:“没事,双学位,纯艺大不了废掉,我还学商。”

我:“…?! ”

这回我可算是哑口无言了,虽然看他画画就知道他艺术天赋相当之高,这么语气轻松地说舍就舍肯定是装出来的,但原本那点替他伤心惋惜的感情,已经全被震惊和肃然而起的崇拜占用了个精光。这家伙原来这么厉害的么?纯艺本来就是耗时极多的专业,雕塑陶艺光影金属布艺…各种材料各种形式,从创作到布展什么都学,没想到他还能同时再修另外一个同样需要注入大量精力的学科。他话一出口,我甚至没良心觉得他瞎了就瞎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好昨天在我身上作威作福地这条狗还没把我的良心一口气啃光,我盘算了一下,如果一起过个几年,我对他的生活习惯熟悉了,日后就算他真瞎了我应该也能照顾得过来。正想着,姜易忽然一动。不知道他忽然又动了什么心思,使了怪力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吓得我把汤勺整个扔进了碗里。

我:“…姜易?”姜易不说话,只是眉头紧蹙地盯着我。

我依旧不明所以,好一会,他喉结突然沉了一沉。

我:“?”

姜易还是没说话,我只好和他大眼瞪小眼。瞪来瞪去他眉头却越皱越紧,像是脑海中好一番天人交战。最后他眼中划过一抹痛色,总算把眉头展开了。

“我…”姜易动了动嘴唇,忽然松了捏着我的手劲,“我以后迟早是残疾。”

原来他是担心这个。我这人心思弯弯绕堪比小姑娘,猜得越多越不容易受到现实的打击,所以通常是对方还没说话我就先把他的观点猜了个透。姜易吭吭哧哧半天,我其实早就料到他八九不离十是要瞎琢磨这事。我存心逗他,便没有接话。

姜易接着低声道:“没早些告诉你是我不对。”

我不以为意,早些是什么时候?昨天晚上上我的时候?

“所以你想走就走吧。”

 

姜易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神色毫无波澜,看着我的眼神诚诚恳恳,装出这一副波澜不惊心平气和也真是难为人。姜易体贴入微,要是他哭丧着脸那我肯定想走也不好意思走,可是这样一副泰然处之的神情就让对方放松很多了。可惜了他的好演技,我一点也不想走。人间那么多事,能宽心实则是能舍弃,处事越淡能舍得越多,舍来舍去就不习惯去留下什么。总说自己冷性薄情,其实不过是心里剩下的地方太小,装下自己的喜怒哀乐之后就装不下什么别的了,所以好容易被姜易暖乎乎地挤了进来,哪还能那么随便扔出去。

在姜易之前我只有过两段恋情,第一个是人皆有之的初恋,和一个冷冷清清的小姑娘,在学校算是楷模情侣,后来上了高中自然而然就散了;第二个是在高一,和街舞社的男生社长(男女生各有一个社长),他人是挺好可性格喜好实在不合,不到一年就分了。我不喜欢惦记着别人,所以恋爱这种事我实在是力不从心,两次经历都是对方比我主动千百倍的。对于性别和性我就更没什么概念和偏好了,从小就没人管我,更不会有人给我灌输任何社会规则条框,所以我一直随心所欲一身轻松。总而言之,我第一次满心赤诚地喜欢一个人,想对一个人好,见不到就想,见到了就不想走,就是对姜易。这个年纪的人我都不怎么喜欢得起来,因为大概对于大家来说生活还太多彩,他们还把世间繁华看得太重,而我已经老了,仿佛躲在二十岁面皮下一只千岁老妖,不管是人是物,我只喜欢寡淡的,能让我在年轻人的世界里混迹之后安心铅华洗净的。可姜易的寡比我想要的更甚,他把情绪压抑得太用力,直压出一潭温柔的苦水来。

我拍了拍姜易血管鲜明的手背:“可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姜易有点没弄明白,皱眉道:“哪种人?”

“细致温柔多愁善感的老好人。”那种会给花遮雨的死矫情。

姜易这才挑起唇角,大概也知道我是在说那副画,偏了偏头玩笑道:“怪我又矫情又眼瞎?”

“眼瞎…”他可真是巧舌如簧,一说到眼瞎二字我又傻眼了,怎么总提起这事,他真想听我说一句“我喜欢你我不走”?我还惦记着他没告过白的事呢,顿时一阵不忿。

于是我故作嗔怪道:“你唧唧歪歪和小姑娘似的,偷偷摸摸送小礼物,到现在连句喜欢我都不说,我就走了岂不是很亏?”

姜易表情霎时僵了,一张白到透明的面皮涌上一片鲜红欲滴,简直成了一颗熟透的红提。没想到姜易这种人脸皮会这么薄,敢做不敢当,随便说一句脸都能红成这样。

我正忍笑忍得辛苦,姜易忽然又抓了我的手腕,诚恳道:“我喜欢你,行川,我非常喜欢你。”

 

姜易真是很会撩人…这一句说得我也是十分的不好意思。好在我没姜易那么叽歪,也无心再吊着他那颗小姑娘一样脆弱的心,于是用力回握了姜易的手:“嗯,知道了,我不走,我给你当老妈子,等你发达了我给你当小秘书,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你瞎了我伺候你,公文要我朗诵还是翻译成盲文?”

我胡言乱语一通,没想到说道他要瞎了的时候还是心里一疼。好好的人,怎么就被打成这样?他现在不过二十,这个世界他看得够么?就算人际上的丑恶看够了,那山川河流江河湖海他看得够么?等他老了说不定太空旅行也不是难事,各种发达的科技,他看都看不到。

姜易眼圈发红,眼看要哭了,我赶紧好心地塞给他两个豆沙包帮他把眼泪咽回去。我还难过呢,他这要是哭了我可怎么哄,怕是就地脱光了给他上也没辙啊。

所以姜易到底是被什么人打成这样的呢?上次问他他也不说,如果贸然再问他他会不会情绪更低落?昨天扔在地上的那只壶以及随便脱掉的衣服都被他收拾了,现在这个房间又已经恢复了原状。我更加难受了:姜易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该会是什么心境,他的感情都是怎么不声不响地收敛起来的啊?

姜易吃掉了两个我给的小甜包,一碗馄饨也吃的八九不离十,心绪显然平稳了许多。和我想的差不多,他的吃相确实很让人有幸福感。

所以那些人凭什么打他,他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一开始打算把我吓走,现在又缄口不提?“姜易,那些打你的人还会再来吗?”我壮着胆子便还是问了。

姜易又摸了两个别的米糕:“不会,我哪敢拿你冒险。”

我:“…?”这家伙又在撩人?

“不是什么大事,是我父亲的手下,”姜易两口一个米糕,“反对我同性恋来的。”

我脑海里“嗡”地炸了一声,这可太出乎意料了。姜易这算是出生在什么家啊?!刚刚他说“父亲”,如此疏离的一个称呼,这个年纪的人还有谁会用这种敬称。真没想到这世上真的会有亲爹雇人把自己儿子打成残废的。还有,同性恋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完全没什么感觉的事会有人那么在意?

不过此时我也瞬间把来龙去脉连了起来,想起昨天晚上他的神色,怕是那些人又上门来和他做什么协商,刚刚走了,我敲门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那些人有事又回来了吧。原来他面对那些人的时候是那么森然,想想也是,他这么多年过的也比我好不到哪去,那时候心里大概也是犹如刀绞吧。

姜易撂下碗筷,看我在这兀自出神,和以前一样微不可查地一笑:“真的不严重,不过是家业比较大,涉及到一些财产的继承问题。他接受不了这个也挺可以理解的,想拿一些事来威胁。那些人听他的,也不敢怠慢,结果我脾气太倔,和他们闹了太久,他们也害怕了,就下手重了点。“

这下手未免也太重了,把上司的儿子打成眼盲,在他爸面前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吧…

姜易接着安慰我:“他本人没那么讨厌我的,不然也不会继续放任我在这边胡闹了。冻结过卡,冻了才不到三个月就恢复了。这次出事,我已经找他长谈过,差不多算是互相妥协了。”姜易说完站起身来,把碗筷收拾了,忽然弯下腰在我额头上落下温柔至极的一吻。

“别担心了。”

我诚惶诚恐地消受着他的吻,依旧呆愣原地。

所以说…姜易这是,用一双眼睛换了一个我么?

 

我本以为那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仿佛这样才值得他为之受到伤害。可现实往往没有那些轰轰烈烈惊心动魄,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让人命丧黄泉。父母活活把孩子掐死的都大有人在,被父亲派的人打瞎眼睛算什么稀奇?只是没想到姜易的家庭背景竟然是这样的。

原来一个人想要显得成熟,只有一身茕独不停受伤这一条路可以走;原来是我的家还不够散,而姜易的家已经完全不能算是温暖抑或是靠山了;还原来在这个年代,依然有人要被“继承家业”这四个字所牵累。

我想姜易背后的家族大约是庞大的,这根系究竟是给他的支持更多,还是给他的压力更大我不得而知,但他这种什么都能轻易舍弃的态度着实让人心惊肉跳。不知道姜易到底是怎么想的,在他心里到底可以为了什么而舍弃什么?他这样一个人,我如何高攀得起啊。

发呆片刻,竟然出了半身虚汗。我抬眼去瞟姜易,他已经端着餐具踱到水池边上。黑发黑衣一截玉白的脖子,极亮极暗泾渭分明,使我联想起泛着天光的山中幽潭。两侧有黑岩参天,阴云遮蔽,中间一川花白的巨瀑直直砸入黑色的潭水,由白及黑,变幻莫测。

我也站起身,晃到他身边,把汤碗放进水池里,一把环住他的腰。

我已不想再了解更多姜易的家庭,既然他和那些人的联系都已经非常寡淡,我就更没有必要花心思去刺探那藕断丝连的一点究竟是如何断如何连了。他这潭深不见底的黑水,是要我沉还是让我浮,我都会安然受之。

姜易被我这样紧紧抱住也不说什么,干脆利索地洗完了碗碟,又从橱柜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包的包裹,拆开来里面是各色草药,散发着阵阵熟悉的苦味,估计是他治疗眼疾去特意抓的中药。我就一直抱着他,粘在他背后看他有条不紊地开始煎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年轻人得知自己马上就要瞎了还能如此云淡风轻。不仅云淡风轻,还有点“如此小事无足挂齿”的冷漠,我抱着他都替他难受。以前看小说,总不乏有描写怀中人身子温暖的桥段,那种沁人心脾的安全感姜易身上几乎一点也没有。他不暖,相反的,抱起来还有点若有似无的凉意。就着那一锅中药,除了清苦之外简直没有丝毫温软的意思。所以比起姜易,我来温暖他倒是足够了。

 

这个浑身冒冷气的人弄好了药剂子,又移步从冰箱里取出一个柠檬来,切了几刀,开始沏蜂蜜水。姜易虽冷,可温柔得很,拖着我这个牛皮糖来回走也一点不嫌弃,就任由我这么糊在他背上。之前种种发生得太快,到现在我才反应过来,他这苍白的妖物竟已经被我双臂一环扣在当中了。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他有一天能落到我手里,没想到满天神佛保佑,这么快就让我全都得偿所愿了。无穷无尽的欢愉争先恐后地把我淹没,我心脏狂跳,抱着他的两手用力再紧了一寸。昨天已经见过他绝美的肉体,这时候那劲力又从我掌下窜上来,直窜得我神智恍惚。我掀开他本就没好好系着的晨袍衣襟,指尖所及便是他光洁的皮肤。姜易动作一滞,险些把水倒出杯外。我忽略怀中人的反应,双手胡乱在他胸前摸了两把,直摸得他浑身发硬。我低下头,额头双眼抵在他肩上,他本来就比我高那么一星半点,这样舒舒服服地一靠,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自然就可以开始“蒙眼盗铃”胡作非为,左手捻着他胸口硬如细石的凸起,右手往他身下探去。料他也不是什么会规规矩矩穿衣服的人,宽大的晨袍之下只有一截内裤,布料竟已经黏黏糊糊的被浸透了,还尽职尽责地包着里面几乎要破石而出的一团。真没想到姜易这傻子,刚刚还在行云流水地煎药倒水,原来早就不动声色地隐忍了这事。我伸手替他把那让人难受的布片往下扯开,把他颤悠悠的部件虚虚握在手里,心里乐了:“难道光被我抱着就有这么大效用么?”

我闷在他背上,想趁这会还清醒再问他两句,他答什么都不重要,我只管问。

我手里用上点劲,攥了攥他的东西:“姜同志,这种事儿上,你怎么懂那么多的?”

姜同志似乎是把脸转过大半,温和低沉的声音带了点笑,从斜上方悠悠传来:“你是第一个,我只喜欢你一个,但玩自己玩得多了自然会懂得多。还烦请花少侠放心动手。”

 

姜易这一句纯情得可怕,简直堪比我十五岁时候的那种调调,但没想到我还真挺感动。本没想着姜易会答出什么,结果他三颗定心丸就直接喂了进来,甜丝丝的,暖和得直烫人。尤其是那句“玩自己”,硬扎扎地又撩得我有点心疼,姜易一个人有多寂寞,要说出这种话来。转念一想却又发现端倪,不禁一阵欣喜若狂 —— 这么说来姜易应该是不厌恶被插入的!真是出乎意料,本来都接受了被他折腾的命了,没成想我那些蹂躏人的法子,说不定还真能有再大展雄风的那一天。想着也觉得姜易太会讨人喜欢,手里赶紧照顾地揉弄两把,才按着他让他转过身来面向我。

他眼里光辉闪动,透着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早晨偏阴的日光影影绰绰地撒进屋里,我一阵目眩神迷,忽然觉得,似乎就这么白日宣淫再耽误他几个小时也很不错。于是我向前倾去,一手仍拖住他那胀起的事物,另一手撑着他邪气十足的腰腹,缓缓跪在他身前。

在双膝落地的一瞬里,未来的种种打算也由近到远在我脑海里闪过:一会完事要先拉他一起去逛集市,之后再和他去吃饭,作业可以明天再说,去图书馆还是在哪也都由他说了算。有机会还得让他带我转转他这儿我迄今没进去过的几个房间,再考虑下学期要怎么分摊房租怎么上学。还得知道他平时上多少课,要不要我开车送,下课晚不晚,要不要我去陪。毕业后他还想读点什么,回不回国,到何处去工作,而我又能和他多少年,能不能如同那些天真的春秋大梦,让我和他成家立业、白头偕老。

这些念头呼啸而过,终究淹没于我滔天的热意里,我眼睛渐渐失了清明,只剩他一双玉白流畅的大腿和胯间优美昂扬的东西。我凑上前去,用脸颊轻轻磨蹭,浑身沸腾的欲求再也懒得掩了。正要张开嘴服侍,他忽地伸手搭在我头顶温和地一揉,叹了一句:“就怕天长地久有时尽啊。”

这可真是怕到一块去了,好在他要是也怕,我反倒就没那么怕了。管他有时是何时,如今我掌心之下的触感可还细腻得很。两眼一闭我有恃无恐,还求什么呀,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了。我连忙扶住他身下这可怜之处,双唇往上一贴,心下已然四大皆空。人生有意须尽欢啊,花开堪折直须折,纷纷万事,到头何有?

姜易的手还在我头顶揉弄,我乱飞的心绪就这么被他毫无章法地抚平了,一心只想对他臣服。他那尘柄早也烫得厉害,在我唇舌之间微微打颤,我不忍再折腾他,张开嘴慢慢把他吞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心里却舒服得发虚。

只听姜易低哼一声,原本放在我头顶的手也挪到我脑后扶着,金豆银豆就噼里啪啦往我脸上掉。我鼻尖往下都是湿的,对他又心疼又喜欢,直喜欢得满身虚汗。他哭得喘不上气,声音断断续续,终于低声下气道:“行川,有机会的话,一辈子都只爱我一个人行吗?”

我脑子灌满了他的眼泪,早就死机了,嘴里含着他的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动,只得闭上眼睛极轻微地点头。

行啊姜易,请你务必赏赐我这个机会吧。


全文完。



开心,这就甜腻腻地结尾啦,感谢姜易行川的出演!真的开心,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正经八百写小说,还真的拖拖拉拉三个月给写完了!有很多不足,但是我一时半会肯定是不知道不足在哪的,希望各位大佬多多提携,尤其是多带我开开车!哈哈哈哈哈哈,第一次体会到写小说的代入感,感觉自己写完了真的受了不少(摔。不过还是心情很好的,毕竟被这么个小妖精攻了一会也是心满意足哈哈哈哈哈。

另外封面是盗了好朋友的图,cr wyc,谢谢小义父的支持(其实并不知情...

emmmm我还画了二位的人设,但是不太满意,不过有人要是想辣一下眼睛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拍一下姜小易。

再次感谢所有伤害过我的人,是你们的帮助才让我写得出这么一篇文章的!当然对我好的人我更不会忘,因为你们组成了我笔下的人物啊~

好啦我说完啦,那么,各位看官,回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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