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奶奶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6-05 09:59:46

回忆奶奶


时间一晃,三十年倏忽而过。奶奶已经去世整整三十年了。突然地,这一刻,我竟不知从何写起。

从记事起,我就跟奶奶住在一起。奶奶有三个儿子,大大爷,二大爷和父亲。大大爷参军退伍后参加工作,分到邯郸矿务局陶二煤矿;二大爷参军一直在部队;父亲保送上师范后回乡教书。自然而然我就在老家了,然后我就再没有离开过奶奶半步。仅有的一次,父亲要把我接到村东的新家,但是半夜不得不又把又哭又闹的我送回奶奶家,离开奶奶,我睡不着。

奶奶体态较胖,梳着晚清时的发髻,头发盘在后面,用一个网状的东西把头发包住。她一年四季穿偏襟的上衣,那种古代的样式,盘扣,裤子是束腿的,鞋是尖口黑布鞋,加上白色的袜子,干净利索。奶奶的脚是天足,走路时双手背在身后,气宇轩昂,但很威严。这是我脑海中永远定格的一个画面。

奶奶喜欢打牌,就是那种108张的梁山纸牌,长方形的略一寸宽,三寸长,上面印着“万”什么的,有“条”有“饼”,类似于现在的麻将,只是材质不同罢了,或许就是这样的吧。我每次下午放了学回家,如果家里的门是锁了的,奶奶一定在后街打牌,我便飞奔了去缠着奶奶回家,奶奶总是说玩了这把就回家。于是我就在那个小院中,无聊地等,看着夕阳,看着高高的土墙,看着椿树的影子,还有那树上一刻不停鸣叫的知了……

那时候的时光缓慢而悠长。

我最喜欢吃的是奶奶烙的油饼还有奶奶炒的菜。那时候奶奶会用一个大白瓷盆和好了面,摆上案板,拿出油罐,擀面杖。把面擀成一张硕大的饼,抹上油、盐、花椒面,然后卷起来用手拽成一个一个的小段儿,揉成团,再用擀杖擀,等不及的我就在那里出神地看,我仿佛闻到了烙好了的油饼的香味,口水在嘴里冒着,咽了一口又一口。

后来奶奶去世,这烙油饼的责任便落在了母亲身上,母亲得了奶奶的真传,烙的一样味道的油饼,而且几十年从不变味儿。每当一吃母亲烙的油饼,我就会想起奶奶。有时候母亲会在饼里面加一些葱花儿,我就觉得异样,不是很好吃。人的口味就是这么奇怪,很难去改变,哪怕或许是一点点。记忆之中最为深刻的就是奶奶的炒菜,那时候生活水平比较差,一般吃的就是腌的咸菜。炒的什么菜呢,别的记不太清了,单单是炒蒜薹,让我记忆犹新。时令的蒜薹,洗干净,切成寸许的小段,蒜薹帽也切下来一起下锅,那时候用的是棉花籽油,香得很。奶奶口味重,喜欢油多盐多,炒的菜格外香!而且炒的很熟,我最喜欢的就是蒜薹帽,奶奶总是笑呵呵地说,多吃点儿多吃点儿。那种香味永远存留在我的记忆中,多少年来,萦绕氤氲,不离不弃。

奶奶喜欢听评书,那时候爷爷还在世。放学回家总能听到爷爷和奶奶坐在堂屋前面那个酸枣树下,听着刘兰芳播讲的《杨家将》,精彩处,他们两个相视而笑。在我的心中,奶奶还是一位民间艺术家,那时候的夏日长的很,在院中高大的笨枣树下铺上凉席,耳边是长长的知了的叫声,我躺在凉席上面,奶奶便在凉席一角,手拿一个大大的蒲扇,一边给我扇着,一边讲着故事——

宋朝时有一个清官,叫包拯……

我听的最多的就是他讲的《包公案》,他口中的包公能上天能入地,尤其是下地狱断案,神奇的很。在繁星满天的夜里,听奶奶讲牛郎织女,七仙女与董永,在月朗星稀的夜里听奶奶讲嫦娥奔月……

那时候我就感觉天上都是神仙,再我小小的心灵中种下了莫大的希望的种子,我就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如嫦娥般得到仙丹,飞上天庭。

三十年了,恍然还似昨日,奶奶之音容笑貌又突然置于眼前。多少次我希望能在梦中见到奶奶,可这么多年来却极少能梦见,最近的一次也是将近十年了,何其悲伤而无奈,我愿能与梦中见到奶奶,一叙三十年之思念之情,若有一次,便足以遂我心愿!

今天距奶奶忌日还有五天,今撰此文章,以纪念远在天堂的奶奶。

                                     

                                                            农历丁酉年八月二十九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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