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南乐炸果子

南乐炸

文/李玉钦

老家清丰，生长在南乐。上学的时候，十字街往东一拐，就是南乐小学。

十字街东南角老电影院儿前面有一家炸的。上学的时候，因为肚子里吃饱饭了，还没啥感觉。下学就惨了，正饿着呢！现在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记住那个立在地上的纸背儿上写的大黑字儿：5毛钱一斤。那个时候，5毛是个啥概念？不知道，大人给个2毛就是很大钱儿了。

中午饿得头晕，回家走的时候，可以无“眼耳鼻舌身”，但是“意”是一个统领大神。路过那个炸锅，猛几口气，那种面和油发生的化学香味，能触及全身的神经……

 十字街西南角，就是汽车站，那里有同学妈妈摆的一个面条摊。下夜课，走老远了，还能听到她很特殊的喊声：“面条儿——尽喝汤啊（就是面条汤随便加）！”现在想想，同学妈妈应该不是本地人，因为我记忆里她的口音尾音比较硬。南乐人说话，从里儿到面儿，都是软乎的、带甩腔的。比如说问：去哪里。南乐人会说：“你～抓～呀～类？”这四个字，每一个字不同腔、不同调，最后一个字，可着劲地往外甩，呈波浪状，像豫剧里的甩腔。

如果回答说去哪里，是这样说的：“我～上～ne～呀类～”

我感觉走失天下的南乐人，凭着这两句，就会瞬间把灵魂粘结在一起，南乐话一拉，顿时成亲人。

南乐的炸是梯子形状的。醒好面，在油面板上揪一团儿，用油擀面杖一擀，成了一长方形的扁面饼，然后用刀尖儿“啪啪啪啪”在当中切四、五个口子，面坯子一边粘在油面板上，一边用手一横拉，就出来形状了。手指麻利地一下子放到大油锅里，很快捞出来，炸成淡黄色，面软软的。

如果把泡到白面疙瘩汤里，那才叫一个香、软。最后喝疙瘩汤的时候，面汤上会有油星儿漂着，就着用蒜汁拌的根达菜，啧啧啧，那叫一个……

世间美味，就是记忆里的那个味道。

食物是可以触及灵魂的，由舌头同步传给大脑，激发的幸福感，可以停留几十年。

从小没有出南乐的时候，我不知道有“油条”两个字。为啥叫油条？明明就是炸啊！

南乐炸还有一绝，就是油炸糖皮儿。上面的炸糖皮是发红的，是红糖和面粉和到一块儿，厚厚的，有的炸得翘起来了，用手轻轻一掰就下来一大块儿。你可以先光吃糖皮，香甜香甜的，也可以混着吃，一口下去，咸、甜、香，都有。

如果不是从小的根植，可能会有人接受不了这样咸、甜在一起的油炸面食。其实这两个味道不是相混，而是在油、面基托下，彼此相生、相克、相依附。

吃甜的更加感觉到盐的力量，吃咸的更加品味到糖的幸福。两种味道在嘴里，用舌头搅拌，抿到牙齿上，牙齿也是有味觉的，品嚼够了，慢慢咽下。入的不但是肚子，更深的是灵魂。

再次吃起这样的油炸糖皮儿，一番情感打开闸门，回忆扑面而来。在咀嚼的同时，它们变成文字，铺满早餐的桌子。

乡情，乡味，深植入心。

童年和家乡，永远在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