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 || 难过的年(文:郭铁心)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1-07-18 20:27:03


       

  

一晃荡,又到年底了,街上赶年集的人便多了起来,赶集的人们与商贩们讨价还价着,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利益,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们,一时间都想成为智谋高手,以最少的付出,换取最大的利益。   

看着街上花花绿绿的年货,和或背或提或抱着年货的人们,让我感叹,现在的人们遇到了好时代,有着便捷的交通,有着丰富的商品,最主要的还是有良好的政策支撑,现在的人们,对过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现在人们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比我小时候过年强百倍。  

我小时候过的年,基本上都很困难,在我记忆当中,我在家里所过的年,最难的是我九岁那一年过年。    

那年腊月底的一个傍晚,父亲用“背篓”背回了半“背篓”年货,里面有三颗白菜、几个红萝卜、一捆葱、一捆蒜苗、一小把粉条、一把海带,大概有不够一斤的花生米(父亲常被骗,卖东西的人称不够)。这便是我们家的所有年货,父亲弯着腰一边往外掏着一边吩咐着母亲这些菜的用场,母亲没有吭声,这点少的可怜的菜待客都不够用,更别说给我们兄妹们吃了。母亲既小心又为难的将菜放进瓮里,怕老鼠祸害,盖上盖子后又压了两块砖。

大年三十那天,父亲和母亲在厨房里忙活着,说是忙活,其实也没多少活干,无非就是泡几片海带,泡一点粉条,切一点葱花……他们想用这些许的菜,尽最大限度让我们吃的开心快乐。最主要的是要弄花生米,这是晚上的主打菜,做一盘糖拌花生米,哥哥们会端着拌了糖的花生米去伯伯叔叔家拜年。在做花生米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产生了分歧。母亲要用油炸,父亲嫌费油,坚持要用油炒,两人僵持不下,由谩骂到动手,吃了亏的母亲便不管事了,回屋躺在炕上,叫我去厨房给父亲烧火。父亲吩咐着我,一会儿火大了一会儿火小了,我小心翼翼的烧着火,生怕因我的疏忽而弄坏了今晚我们家的“面子工程”。油实在是放的太少了,我和父亲使出浑身解数,还是将花生米炒的外焦里软,没有油炸的脆。 

等到忙活完了,父亲又拿母亲撒气。对于父母的吵架,我们早已习惯了。母亲也不示弱,极力地怼着父亲。吵架在慢慢地升级,由家里过年的难堪转移到父亲没本事,再上升到我们的未来。大哥当时已到了结婚的年龄,却一直说不下媳妇。家徒四壁,谁肯嫁啊!母亲占了上风,父亲低头不说话了,父母都各自沉默下来了。这一次,我们高估了母亲的忍耐度,以往父母吵架,吵完就过去了。母亲下了炕,围上围巾,穿好鞋出门而去。

我们都以为母亲去邻居家串门去了。过了很久,母亲还没回来,我们都急了,分头去找母亲。我和二哥一路,哭哭啼啼地喊着叫着母亲,四周一片漆黑,偶尔有几声炮竹声。我有点害怕了,步子慢了下来。二哥让我先回去,他自己一个人去找母亲。我不答应,要二哥同我一起回去。回到家后,母亲没有回来,他还在外面找母亲,出去的时候没有锁大门(主要是怕母亲回来进不了门)。我们家养的奶山羊不见了,许是被炮仗惊着了吧,留下一条挣断了的缰绳消失了。很晚的时候,父亲回来了,我们都不敢吭声,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父亲让我们去睡,明早天一亮再继续找母亲,我们躺在炕上,谁也睡不着,脑海里想着母亲会去哪里?这么冷的天,母亲一定还在外面受冻。  

多年之后,我终于知道,原来那天晚上母亲一路向北,去投奔我远在山西而很久都没联系的舅舅去了。母亲历尽艰辛,大年初四才走到舅舅家。那时候通讯不发达,打个电话要跑到乡政府才有。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的舅舅没有给我们所在的乡政府打电话。  

第二天,我们简单的吃了点饭,装个蒸馍,又漫无目的地找母亲去了。我选择了去沟里面去找母亲,原因是我如果不高兴了就躲到沟里去了(多么幼稚的理由啊!)。沟里人很多,我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人,有看到穿的衣服和母亲衣服颜色一样的妇女我都会跑步过去,生怕错过了找到母亲的每一个机会,从一次次希望到一次次失望,我幼小的心灵经受着打击。在路上人少的时候,我会躲到没人去的地方哭泣,一边哭一边胡思乱想,想着我找到了母亲而母亲不让我跟着她,想着母亲被坏人暗害了……越想越怕越怕越哭,竟然嚎出声来。

回到家后,我便不再理父亲,少了母亲的家还能叫家吗?离开了母亲的孩子会有温暖吗?我想着母亲平时对我的体贴关爱,越想越恨父亲,我宁愿不过这个年,也要母亲长陪在我身边(那个时候的我很自私的,父母的吵架,都是为了我们,现在的人们,很难理解我们的父母会为一斤花生米而吵架)。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天天吃过早饭,拿上一个馍,早早的钻进沟里去。我始终坚信,母亲会在某一个时候,从某一个方向会在沟里和我相遇。有一个更大的原因,就是我在逃避现实,我怕别人问我母亲去了哪里?怕别的伙伴们嫌我是没有母亲的孩子排斥我,更怕待在一个没有母亲的家里。那一年的正月,我们家没有走亲戚,也没有心情待客,每天草草的吃完早饭,全家人都像商量好似的出去找我的母亲。我的寻找方向依然是沟里,沟里有能让我放声痛哭的地方,沟里有足够让我躲避熟人的地方……从此,我和这条沟很亲近,直到现在也是,有事没事,总爱往沟里跑。  

母亲回来的时候,是正月十九那一天,记得那天下着雨加雪,出门不方便,我便在炕上躺着,谁也不愿意搭理。母亲踩着泥水,背着一些吃的东西,手和脚都冻的裂了肿了,站在房门口,直直的看着我。我叫了一声“妈喔!”便嚎啕大哭起来,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抱着母亲不肯松手。父亲卸下母亲背上的东西后,一个劲的给母亲陪不是。看着消瘦的我,母亲哭成泪人,母亲答应我再也不离开我了。母亲问我,想吃什么妈给你做,我只回了一句,你做的什么我都爱吃,母亲哭的更厉害了。   

虽然只有二十天没有看到母亲,但我觉得却像过了二十年一样,母亲的归来让我脸上有了笑容,我又变的欢快起来了。可见,再隆重的节日,亲人们不在一起度过都不会快乐的,没有亲人的关爱和陪伴,年便没有年的味道了。  

那一年,是我今生最难忘的年!  

那一年,是我们家最难过的年!  

那一年,是我们家过的最难的年!

(文中配图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郭铁心,男,70后,陕西乾县人,农民,现在广东打工多年,爱好文学,愿与大家共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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