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山文学】饼卷鸡蛋(散文)/杜瑞红


       青青几树场边柳，杏花桃花次第开。
       嫩葱蘸着鲜大酱，单饼卷着鸡蛋来。

        快到清明节时，娘常常叨念这几句话。那是七十年代初，我小，听娘一叨念，我就更盼清明节了。那时候脑海中没有清明节祭祀的概念。只知道是节日，可以吃饼卷鸡蛋了。

        我们这边的风俗，清明节早上是吃饼卷鸡蛋。每年清明节前一天，娘就早早准备擀饼了。那时候家里人多，娘得多擀点，平时怎么都好说，过节得够吃。那时候擀的饼分两种，一种是小麦面的，另一种是地瓜面的。麦子面的给爷爷和爹吃，娘说:爷爷年纪大了，得吃点好的，爹干重活，吃点好的还有劲。地瓜面不筋道，擀不成块，娘就撮一点点麦子面，先擀出面皮，包在地瓜面积子上再擀。不一会儿，一个圆圆饼在娘灵巧的双手上就成了。

        姐姐们都上学，饼都是娘自己揽着鏊子擀的，娘会一次叠烙好几个饼，用翻饼杖不断翻动，鏊子底下的火也得烧的刚刚好——小细花，均匀的开在每一个饼上。我小，娘擀饼我就在旁边看，有时也帮娘添添火，娘就会特意擀一个小饼奖励我，还让我卷着葱白吃。娘说:“快吃吧，别让你弟看见了……”。等小弟回来了，娘就再擀一个小饼给小弟，说:“快吃吧，你四姐馋我也没给她吃……”

那个年代，鸡蛋是奢侈品，平时，除了给过生日的人吃一个，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娘就擀上一碗面皮打一个鸡蛋给生病的人吃。再就是隔三差五给小弟炒个吃。下蛋的鸡都是娘自己养的，清明前好多日子，娘就开始攒着了，过节的时候再吃。

        清明节早上，娘就早早起来煮好了鸡蛋。鸡蛋数量是按人口煮的，每人分一个。饼也热好了，铺开饼，把鸡蛋剥开放在饼上，碾碎，撒一点点细盐，卷起来，咬一口香香的！就着娘炒的菠菜豆腐，还有娘自己用棉籽油炸的香油果子（就是现在的油条），真好吃！

娘的那份鸡蛋我从来没看见她吃过，娘不是给了爹就是给了小弟。有一次，娘偷偷给了我，我就装了口袋里几天不舍得吃，直到把鸡蛋皮都挤破了，就剥开，趁着娘不注意，我就塞进娘嘴里让她吃，娘就咬一点点，说:“俺个小嫚真好，我吃过了，你吃吧，再不吃就坏了”。现在想想，那么多孩子，娘能捞着吃啥呢！

         娘教我:饼得烙熟，烙不熟吃了肚子不好，娘说:“烧锅烧底，鏊子烧边”娘还说:“火不能断，断了火，饼就干了……”。

我烙饼的技术还好，可我擀不好饼。怎么擀也擀不出娘的那一手饼来。娘旋面的技术很独到，可我就是不会旋！

后来我出嫁了，每到清明节，娘就提前擀了饼让我回家拿，或让爹送过来，有时候也让人捎了来。

        现在鸡蛋不是稀罕物了，饼也随处可见，清明吃的饼卷蛋已经只作为一种习俗存在了。甚至在年轻人中间有慢慢消失的迹象。可我们家依然保留着吃饼卷鸡蛋的习俗。因为，是里面有着娘的味道。

        清明节总会想起了娘的辛苦和不易。辛劳了一辈子的娘，如今老了，八十七岁的她早不能擀饼给孩子们了。想起这些心里就酸酸的疼。要是岁月不让娘老，那该多好啊！




作者简介：杜瑞红，山东高密人，古诗词爱好者。潍坊市峡山区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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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白龙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