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芝|中考前后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04-24 18:40:58

作者简介:宋文芝,《文学百花》副主编,鸡西市滴道区滴道学校初中部数学教师,热爱文学。偶有散文和诗歌发表于《兴凯湖文化在线》、《今日头条》等微信平台。                 

      每年的6月25到27三天,是初中生升高中考试,即中考的时间。还有一百天左右,又一届初四学生即将在我手中“出炉”了,学校和家长千方百计地为学生创造条件,提高学生的成绩,这情景不禁让我回忆起我中考前后的一些往事。

      记得我中考的前三天,本来是自由复习的时间,可以去学校,也可以回家复习。我因为营养不良(因为住校,需要麻烦别人带饭,母亲一次捎几天的饭,我常吃发霉变质的发糕,而且没有新鲜蔬菜,只有咸菜)、睡眠不足等原因落下了头疼病;再有腰疼病也来凑趣儿,当然就想在家里自由复习——事实上,临近中考的二十多天,我因为时常发作的头疼,早已经听不了课了。

      我那时候不知怎么了,腰也疼得厉害。每次弯腰和起身都非常吃力。可是父亲却逼着我去稻地“薅稻子”(实际上是拔除稻田里的杂草),我流着泪跟父亲请求休息,说明自己腰疼得厉害,都不奏效。我那时心里怪父亲心太狠——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却一点都不心疼我!

      我流着泪走进稻田,没有插秧靴,赤着腿。且不说稻田里的水有多凉,最怕的是那些“夹板虫”、水蛭(蚂蟥)。那夹板虫有一对“钳子”,很尖锐,常常把我嫩白的小腿夹得遍体鳞伤;而那水蛭更可怕,一不留神,它的吸盘便会附着在我的小腿上吸食我的鲜血,因为之前的经验,不敢用手拉住它的另一端向下拽,只能用巴掌拼命地抽打,它感觉到疼了就会松开口,否则它会往肉里钻。有时稻田里还会有水蛇出没,所以我每次走进稻田里都是提心吊胆的。

      过了一阵儿,渐渐地忘记了恐惧。一心一意地薅起杂草来。水稗草茎叶光滑,向四外分蘖;“水菠菜”茎叶柔软,叶形酷似菠菜;“三棱草”的三棱也好辨认;水稻的分蘖则比较聚拢,而且茎杆和叶片摸起来都比较涩,我几乎闭着眼睛也都不会认错。薅一会,我就费力地直起腰来,稍事休息。我需要慢慢地直起腰板,而且会伴有“嘎巴”的一声响。中考前的三天,我薅了两天稻子。晚上,父亲看我累得不想吃饭,露出了怜惜的眼神。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父亲为啥执意让我去薅稻子,因为我的哥哥姐姐不是他亲生的,都在生产队的地里干活。父亲不想让别人说他偏心自己的女儿。

      我中考那三天,就更充满传奇色彩了:父亲没有给我一分钱。第一天早晨我和同学高国忠(女)分吃一个长了硬壳的干巴馒头,中午吃饭的时候,国忠跟姐姐高国君(我校的物理老师)说了我的情况,让姐姐给我买一份饭。我记得高老师给我买的是一张筋饼和一根香肠,也许是我太饿了,没顾得上;也许是因为我太自卑,说不出口,我当时好像没有说声“谢谢”,直到我考上师范校那年的秋天,才托人捎了点榛蘑给高老师表达自己的谢意。第二天中午,是同学李春梅领我去她外婆家吃的饭。有鲜美的菠菜汤和米饭。第三天,父母听说了我前两天的情况,给我带的饭:炒土豆丝和苞米面大饼子。

      中考结束,父亲马上让我帮他忙地里的活计。我担心自己考不上师范校,跟父亲磨叽,求他准许我上高中,遭到了父亲的拒绝。父亲还是觉得哥哥姐姐书读得少,我也不该多读!

      直到有一天傍晚,我和妹妹坐在父亲的牛车上,悬着双腿晃晃悠悠地颠簸着从地里回来,刚进村子,就见大姐(伯父的大女儿文莲)老远地寻了来。看得出来大姐很高兴,她喊些啥走近了才听明白:“二爹(二叔),文芝考上学了!文芝考上学了!”

      原来,我之前去学校收发室看了几次都没下通知,后来有些失去信心了,就不敢去看。可就在那几天师范校的录取书通知下来了,班主任付老师正好是同乡,他给我把录取通知捎回来了。

      我清楚地记得:父亲并没有因为我考上师范校就给我置办一套新衣服和一双新鞋子。倒是我二姐文兰(大伯的二女儿)给我买了一双鞋,还把她的一件嫁衣(水蓝色带暗格的上衣)送给我,让我体面地入学。那时在师范校,我间或穿着一双解放鞋,因为被两个大脚趾顶破了洞,母亲从捡来的一只砖红色的靴子上剪下两块圆形的皮子给我补了起来,那两个补丁看上去像两只金鱼的眼,圆圆的向外凸出着。这样的穿着让我很惹眼——一走进学校的侧门,小球场上本来在打篮球的校友们突然停了下来,向我“行注目礼”,而我,也并不觉得尴尬,满身的自信。

       从此,我成了乡亲们教育孩子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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