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我2岁的时候,我的父母去了好远好远的吕梁山,那时叫支援三线建设,我们这里人说:你爸在山格拉里工作,羡慕中常常带着调侃,村里人常帮我姥姥给父母写信。,于是信常常被北京转回,我很困惑。不知中阳在哪里。但我知道北京,当每次看到从北京退回信件时,心里还是窃喜的,因为信上的邮戳有北京两个字。。。。。。
大概是1974,75年吧,我11,12岁,我在老家七年制学校刚上初中,村里通电时间不长,但电灯泡急缺,村长和我们生产队的队长想起我父母在三线工厂,那里一定可以搞到电灯泡。于是找到我姥姥,让她领他们进山去见我爸。我姥姥中年守寡,一个人带着我和我二弟,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们拉扯大,不容易,所以姥姥说:去可以,但得带上两个孩子。那是个夏天,好像是放暑假的时候,我在急切和向往的期盼中终于坐上了去吕梁的火车,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坐火车。
从运城站上车坐到介休站下车,原准备倒车到阳泉曲,但被告知下雨铁路冲断,去不了,于是坐汽车(不是大客车,是卡车上面搭个棚子,屁股后面挂个铁梯子的那种),一路颠簸,我姥姥晕车,吐得一塌糊涂,坐在唯一的行李上,我们其他人都站着,不知颠簸了多久,天黑的时候来到了中阳县汽车站,一打听,新建机器厂离这里还有30多里地。况且还没车啦。村长说咱走吧,于是村长扛着我弟弟,手上还拿着一袋子苹果,队长扛着一袋子白面(50斤的),我姥姥右手挎着行李,左手牵着我,就这样从中阳县往车鸣峪走,一开始还能看到零零星星的人,用晋南话问路当地人听不懂,当地人说啥我们也听不懂,但大概意思知道,反正就是这条路走就是啦。渐渐的天全黑啦。漆黑的大山像张开黑口的老虎,阴森而恐怖,走在全是石子的山路上,格的脚生疼,耳边是哗哗的水声(后来知道是陈家湾水库)和远处的林涛声,时不时的会看见远处的黑暗中有一点点昏暗的灯光闪烁(后来知道那是老百姓窑洞的灯),大山给我的第一印象除了累就是恐怖。
大概是半夜吧。我们走到了一个路边亮灯的房子前,是那种砖混结构的平房,这种房子在当地是没有的(后来知道是车鸣峪水泵房),上前敲门打听,得知这就是新建机器厂,高兴的啥也忘啦。马上说出我爸的名字,那人用东北话告我们,说我爸住夹板沟,不远啦,但是通夹板沟的桥断啦,河水很大。要踩着草甸子过河,还拿出手电往南照,说:顺着这条路,剪直走,看到断桥,过河,上坡,进沟最后那一排窑洞就是。当我们两脚烂泥,满头大汗的站在一排窑洞前时,我们却不知道那空窑洞是我父母家,我姥姥于是用农村的习惯开始大声地呼喊着我妈的名字,声音响亮而急切,在半夜的山沟里传出好远好远,好几家窑洞都亮了灯,当我父母的窑洞灯亮,他们披着衣服站在门前时,从窑洞里射出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好长,虽然看不清脸。但我知道是爸,妈,心头一热,再也止不住,哇哇的哭了起来。
也就从这一刻起。我便和吕梁山,车鸣峪结下了不解之缘。
又是一年暑假,我只身一人坐火车来车鸣峪看望父母,大概是75年吧。从运城经介休倒车到阳泉曲,火车票5快4元,然后坐厂里的班车到车鸣峪。那年我大概12岁吧,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