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吕梁山 印象车鸣峪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1-05-26 22:42:09

      1965年我2岁的时候,我的父母去了好远好远的吕梁山,那时叫支援三线建设,我们这里人说:你爸在山格拉里工作,羡慕中常常带着调侃,村里人常帮我姥姥给父母写信。,于是信常常被北京转回,我很困惑。不知中阳在哪里。但我知道北京,当每次看到从北京退回信件时,心里还是窃喜的,因为信上的邮戳有北京两个字。。。。。。


      大概是1974,75年吧,我11,12岁,我在老家七年制学校刚上初中,村里通电时间不长,但电灯泡急缺,村长和我们生产队的队长想起我父母在三线工厂,那里一定可以搞到电灯泡。于是找到我姥姥,让她领他们进山去见我爸。我姥姥中年守寡,一个人带着我和我二弟,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们拉扯大,不容易,所以姥姥说:去可以,但得带上两个孩子。那是个夏天,好像是放暑假的时候,我在急切和向往的期盼中终于坐上了去吕梁的火车,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坐火车。


       从运城站上车坐到介休站下车,原准备倒车到阳泉曲,但被告知下雨铁路冲断,去不了,于是坐汽车(不是大客车,是卡车上面搭个棚子,屁股后面挂个铁梯子的那种),一路颠簸,我姥姥晕车,吐得一塌糊涂,坐在唯一的行李上,我们其他人都站着,不知颠簸了多久,天黑的时候来到了中阳县汽车站,一打听,新建机器厂离这里还有30多里地。况且还没车啦。村长说咱走吧,于是村长扛着我弟弟,手上还拿着一袋子苹果,队长扛着一袋子白面(50斤的),我姥姥右手挎着行李,左手牵着我,就这样从中阳县往车鸣峪走,一开始还能看到零零星星的人,用晋南话问路当地人听不懂,当地人说啥我们也听不懂,但大概意思知道,反正就是这条路走就是啦。渐渐的天全黑啦。漆黑的大山像张开黑口的老虎,阴森而恐怖,走在全是石子的山路上,格的脚生疼,耳边是哗哗的水声(后来知道是陈家湾水库)和远处的林涛声,时不时的会看见远处的黑暗中有一点点昏暗的灯光闪烁(后来知道那是老百姓窑洞的灯),大山给我的第一印象除了累就是恐怖。


      大概是半夜吧。我们走到了一个路边亮灯的房子前,是那种砖混结构的平房,这种房子在当地是没有的(后来知道是车鸣峪水泵房),上前敲门打听,得知这就是新建机器厂,高兴的啥也忘啦。马上说出我爸的名字,那人用东北话告我们,说我爸住夹板沟,不远啦,但是通板沟的桥断啦,河水很大。要踩着草甸子过河,还拿出手电往南照,说:顺着这条路,剪直走,看到断桥,过河,上坡,进沟最后那一排窑洞就是。当我们两脚烂泥,满头大汗的站在一排窑洞前时,我们却不知道那空窑洞是我父母家,我姥姥于是用农村的习惯开始大声地呼喊着我妈的名字,声音响亮而急切,在半夜的山沟里传出好远好远,好几家窑洞都亮了灯,当我父母的窑洞灯亮,他们披着衣服站在门前时,从窑洞里射出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好长,虽然看不清脸。但我知道是爸,妈,心头一热,再也止不住,哇哇的哭了起来。


      也就从这一刻起。我便和吕梁山,车鸣峪结下了不解之缘。


      又是一年暑假,我只身一人坐火车来车鸣峪看望父母,大概是75年吧。从运城经介休倒车到阳泉曲,火车票5快4元,然后坐厂里的班车到车鸣峪。那年我大概12岁吧,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


       阳泉曲下火车后坐错了班车,坐上了3厂的车,一下子把我拉到了交口县金星厂,天黑啦。我傻眼啦,举目无亲,身无分文,人生地不熟,晚上一个人坐在已关了门的交口汽车站门前台阶上,傻傻地等天亮,内心的恐慌使我根本不知道饿和渴。这时从车站对面的宿舍区走出几个人像在散步。看见我一个孩子孤独的坐在站前,便上前嘘寒问暖,我像见到亲人一样,把事情原由说了一遍,她们马上把我领回家,给我做饭,打水洗脸。吃晚饭还让我洗脚,拿出新被褥让我睡觉,第二天送我到车站,帮我买了票,1快7元,还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若干年后,我再一次去交口,专门寻找这户人家,高兴地是居然找到啦。她们还记得当时的情况,我千恩万谢,不知说啥好,在这里我再一次向这些好人说声谢谢,我无以回报,但我会像她们一样去永远关爱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当时我家住板沟,我家窑洞前就是一条清澈的山间小溪,小溪边水草茂盛,野花盛开,溪水清澈见底,顺着这条小溪一直流到解板沟口,由于落差大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瀑布,溪水欢跳以后便流入了沟前的南川河,那年发大水,沟口的水泥桥冲断啦。河水蔓延的很宽阔,要想去车鸣峪,就必须踩着石头和人们铺的草甸子才能过河。


       车鸣峪有一间很大的房子,也就是后来的废品收购站,当时是工厂的学习班,所谓的走资派,坏分子啥的都关在那里学习,我每天中午柃着饭盒,给我爸送饭,正所谓:少年不知愁滋味,蹦蹦跳跳着在河中穿越,好奇的看着车鸣峪商店,邮局,粮站,厂医院,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说着一口东北话的大人孩子,看着那些穿着劳动布工作服的男男女女,看着那些骑着自行车,穿着皮鞋的人,我常常困惑,这是城市还是山沟???


        学习班的大门是那种上面是玻璃,下面是木板带斜拉手的门。我小时个子小,需垫三块砖头才能从玻璃门看到里面,里面是一排排木板床,上面垫着草,床上面全是人,我看了好久也没找到我爸,当被一大人呵斥时,我告他是送饭的,他问了我爸的名字后,把饭盒接进去便把我轰走啦。


        我依然蹦蹦跳跳着回板沟,路过别的窑洞,洞顶上有人拿小石子砸我,并大声喊:谁家孩子?我扭头一看:你管呢?便一溜烟跑回家啦。


        车鸣峪的后沟里是工厂所在地。听说有解放军站岗,没人领我去。我自己也不敢去,一个暑假我就在板沟和车鸣峪穿梭,最开眼的就是看见顺着山根公路慢慢行走的骆驼队和呼啸而过的工厂大卡车。再剩下的时间就是在门前小溪里抓蝌蚪,找小鱼。偶尔高兴会摘一大把野花插在家里的瓷瓶里,把鼻子凑上去一遍一遍地闻花香。


        家里和东北人学的,炕上是一大张绿色的漆布,炕头是炕柜,。厂里发的桌子,碗架柜。最最高兴地是,我经常能在抽屉里发现钢镚,一分,二分,最大的是五分,我悄悄的收集了一大把。妈妈答应回老家的时候,这些钢镚归我,有钱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啊。


         一大帮城里人在一个山沟沟里生活,这就是车鸣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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