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的智慧,劫后余生的惊叹ㅣ水上环中国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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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 水上环中国——实况播报 

文/闪米特    编辑/小瓶

对人类来说，地球上已经不存在未知的地域了，你们还玩探险，不是很可笑吗？一位读者留言说。

无论未知还是已知，都是已然存在的宇宙万物，无论是过往还是现代，喜欢探险的人，不过是试图从自身构建的文明限制中，试着探向牢笼之外。

即使我经过的，是前人探索过的领域，但只要没人用独木划行过这片水域，对我来说，它就是一次庞大的世界首次探险历程。

渔民说，企水镇在休渔期对渔船管理得非常严格，绝对禁止偷偷出海打渔，抓住了要罚款、扣船，甚至吊销渔船牌照。

看来广东与广西的渔政，在今年休渔期的管理上有很大区别。

在广西企沙镇的时候，虽然当地不让大船出海打渔，但是小渔船基本都会在傍晚出海钓鱿鱼。

渔民说，只要不用太亮的灯照鱿鱼，用小功率的就没人管。

▲左侧是鱿鱼船

当时我还很好奇，怎么判断亮度呢。

“像那些大鱿鱼船上的灯，就是太亮，比那些灯稍暗的灯，就可以。”渔民告诉我说。

一到傍晚，企沙镇数百条小渔船，排着队出海抓鱿鱼。整个海面，被鱿鱼灯照射得如同白昼。远比非休渔期更加耀眼夺目。

因为在正常的捕鱼季节，大鱿鱼船会到比较远的海域抓捕，近海的渔船反而没那么多。

所以即使在休渔期，在广西也可以吃到非常便宜的海鲜。

▲在广西企沙还是有人在给船上送煤气

而在广东企水这里的休渔期，渔政为了防止有人偷偷出海捕鱼，不允许渔民放置煤气罐到船上，也就是不让渔民有机会在船上做饭。

渔政会巡逻检查渔船，一旦发现煤气罐，就会没收。

为了将来有更多的海鲜吃，大家要么在休渔期忍一忍，要么就接受贵价海鲜吧。

虽然我一直弄不明白，海洋占了地球面积的71%，怎么我们还总是不够鱼吃呢？

在企水镇下水。

围观群众：“小伙子，你这船发动机在哪里？ ”

老闪：“我就是发动机。”

群众：“那你怎么加油？”

老闪：......

难道我不像一个巨型、大马力、无燃油、环保智能发动机么？

▲左侧是鱿鱼船

一下水，就发现勺子桨撩起很多小水母。这些小小的透明生物，勾起了我的美好回忆。

六年前第二次横渡琼州海峡的时候，骄阳似火，海面水平如镜，很多水母跑到水面上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怕热?

频繁来往于海口和海安之间的渡轮，把大量浮在水面上的水母搅碎了。我看着有点留口水，特别想吃一碗凉拌海蜇。

很多人不知道凉拌海蜇就是水母做的，常识不丰富的人，少了很多吃的乐趣。

还没划出港口，就看见很多人用一种奇怪的工具，在浅滩上摇啊摇，第一直觉告诉我，他们肯定是在捞吃的。

赶紧划过去，下船，好好探究了一番。原来是渔政管得太严，大家不敢偷偷打渔，只能来浅滩捞点贝类卖钱。

当时的场景，就是你们在视频中看到的那一幕。感谢企水，又让我多了一项生存技能。

在浅滩上玩了一会儿，看见不少漂亮的大小水母，有的是死掉后被浪推到沙滩上，有的奄奄一息在沙滩边挣扎。每一种生物的生存都不容易啊！

眺望这里的地形，企水的沙滩资源得天独厚，感觉不开发有点可惜。当地的小哥说，本来是准备大力开发的，可惜总有少数几个村民反对，因为谈不拢征地的赔偿价格。

价格谈不拢，可以慢慢谈。如果不想家乡环境被破坏而反对开发，也是一种值得尊重的想法，但是企水港的环境，可以说是恶臭难当。

老闪：“为什么所有人都直接把垃圾往渔港里扔？”

小哥：还是那小部分村民，不愿意交垃圾处理费，其实很便宜的，一个月十几还是几十块钱吧。政府协调不了，垃圾没人处理，大家就全部往水里扔了。

老闪：他们不担心自己的生活环境变臭吗？

小哥：开始的时候，影响不严重，没有大臭味。经过几年，已经很难处理了，现在只能忍着。

老闪：就算不开发旅游，打渔也很赚钱吧。

小哥：在广东，还有几个地方比我们更穷的。

个人利益和全局利益发生冲突时，的确很难协调。但是如果闹到连基本的社会规则都不能维系，终究是需要所有人来承担后果的。

看着勤劳的捞蚬渔民，想着小哥的话，在这个反常的闷热天气里，我汗如雨下。

在琼州海峡和附近的北部湾地区，通常情况下，气压下降意味着风的来临，海上将不适合航行。

但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气压跳水式下降，而天气却出奇的好，居然没有一丝风。

海里风浪小，对独木舟划行是非常有利的。虽然在没有任何遮蔽的海面，身体在散热能力很差的情况下，连续不断高强度运动是件很难受的事情，但也比风高浪急的大海，让人有安全感得多。

不过，闷热加上低气压，对海里的鱼却不是一件好事情。气压下降，意味着海水溶解氧气的能力下降，海里的鱼得不到足够的氧气会很难受。

如果大家留意观察，会发现每次天气变坏前，鱼塘和海里的鱼会纷纷游出水面。那是因为水里氧气不够，鱼儿们要到水面吸氧。

这就好比低海拔地区的人到了高原，有些人在拉萨一下飞机就会觉得难受，严重的还会出现高原反应，这就是缺氧导致的。

划过了岬角后，顺风顺浪，行程很轻松。出发之前，在yutube上看过不少人用surfski 艇在海上冲浪。

虽然我的这条18x独木舟跟真正用来冲浪的surfski 艇结构不太一样，但是试着用来冲下浪应该也不错。

海浪的节奏很稳定，浪不乱，理论上，船速加上到浪速，把独木舟的后半部骑在浪尖上，使前面三分之一架空，让浪涌推着独木舟前行的话，速度快且省力。

决定冲浪后，我跳下水，把座椅往前调一格，让它与脚踏板的距离缩短一点，这样更方便用脚发力来加快船速。

不过冲完浪必须再把间距调回来，因为座椅和脚踏板之间距离太短的话，腿只能一直曲着，这种姿势划长途会很难受。

我用脚发力使劲加快船速，成功骑上一个不算大的浪，然后被浪推着猛然一抖，速度瞬间上来了。

有点像涡轮增压的汽车，在涡轮介入的瞬间，被突然往前一推的感觉。

继续用力划桨，连续骑上三个浪后，船速被加快到15公里时速，箭一般飞快前行。

但我的这条独木舟，毕竟不是真正用来冲浪的，船舱里放了全套露营装备和10升水，和船体重量加起来超过100斤。

与约30斤的冲浪艇surfski相比，沉重的船身和过宽的设计，导致爆发力不足，冲起浪来还是比较吃力的。

独木舟冲浪，需要用爆发力加速，人很快会疲劳，玩了一会儿，赶紧停下来。一个人无后援的solo探险，不能和有游艇跟着做后勤的独木舟冲浪运动比。

他们累了可以上游艇休息，而我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独自行动，必须保存体力。

这次小小的冲浪，算是划行途中的自娱自乐吧。

海面上空无一人，中国有史以来时间最长，管理最严格的休渔期还没过去一半，海面上很难遇到渔民。

之前广西防城港的渔民说，小渔船可以到近海用鱼钩钓鱼，但不可以下网网鱼。

 而广东雷州半岛的渔民说，用小船出海钓鱼也不可以，只能在岸边用鱼钩掉，出海钓鱼也算违反禁渔令，当地渔政发现了，同样会进行处罚。

广西和广东两地，描述的休渔期禁令大致相同，虽然有少许出入，但在不可以放网这点上，两广渔民的信息是一致的。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可以用渔船下网，还可以就地布网。

划入流沙镇海湾一带，海面上满是密密麻麻用木杆撑起的渔网。

这渔网很霸道，不但能网住水底的鱼，还高出水面两三米，貌似连飞过的鸟儿都能网住。如此网阵，堪称天罗地网。

12公里长，8公里纵深的海湾里，密密麻麻像个迷宫，别说海里的鱼，像我这么高智商的人类，划着独木舟都很难找到出口。

划艇靠近其中一个网阵，发现网上沾了很多羽毛，看来确实对鸟儿是一种威胁，虽然没看见被缠住的飞鸟。

想起之前和一位老渔民的对话。

老闪：休渔期过后，鱼更多更大了，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

老渔民：那时候打渔的也多，反而卖不起价了。

老闪：产卵期把鱼都打了，以后鱼就越来越少了。

老渔民：现在价格高，多打一点顶以后好多天。

老闪：......

各种网阵密布的近海，正值顺流，划船并不是很费劲，我的速度相当快。

这条5.4米长的独木舟，比正常独木舟略长，带来的优势就是速度快，有较好的惯性和不错的方向稳定性，缺点则是灵活性低。

如果独木舟太短，方向稳定性就会很差。我以前用来横渡渤海海峡的AE1040（俗称小黄鱼），就因为太短，我向左边划一桨，船头就往右边转；向右划一桨，船头又往左边转。

小黄鱼不断向两边摆动，极度不稳定的船体，即加大了方向控制的难度，又消耗掉了一部分前进动力。

不过短独木舟的优势就是灵活。我环海划的这条拐弯惯量大，灵活性与小黄鱼相比，要低许多。在高速航行中，要突然停下来，远没有小黄鱼容易。

思量各种船型之际，突然看见前面有纵横交错的绳子，靠近才发现，横在水面的绳子刚好到我脖子的高度。

来不及刹停船，眼看绳子就要割到我的脖子了，条件反射般把桨立即平放在胸前，压在独木舟上来增加平衡，然后顺势把身体往后仰，将整个上半身往后贴在独木舟夹板上。

仰望着天空的我，看到一根绳子飞快的从我鼻子上方飞过，离我鼻尖只有一巴掌高。

刚松口气，突然感觉独木舟被一股力量扯住，由于船速很快，独木舟并没有随着拉扯停下来，只是猛烈抖动了一下，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我怀疑独木舟某部分是不是被拉碎了。

一阵恐惧袭来，要是大海中间船体出了什么意外，往往意味着致命灾难。我赶紧坐直身体，降慢船速，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庆幸的是，海岸线离我只有两公里远，能遥望到雪白的沙滩。心里踏实下来，这么近的距离，对我来说，弃艇游泳逃生，不过是半小时的事情，就算加上现在离岸洋流的影响，相信一个小时之内，我也能游泳到沙滩上。

安下心来后，我转身看看独木舟后面发生了什么，船身看上去完好无损。那刚才的巨响和震动到底是什么？我感到莫名其妙。

费力的扭着脖子看了半天，才猛然惊觉船尾摄像杆上的运动摄像机不见了。碳纤杆与运动摄像机连接的地方，不规则的断裂了。

应该是刚才那根差点割了我脖子的绳子，在我后仰的时候，把和我头部一样高的拍摄杆连接处，硬生生割断了，可见其力度之大。

要不是我反应灵敏，割裂的也许就不是拍摄杆卡位了。

▲绳子上是我的摄像机

我很心痛又丢失一个摄像机，因为海上腐蚀性太强，相机使用环境恶劣，环海以来，我已经坏了一台三防相机，一个长焦镜头，八爪鱼每两周就要废弃一次，因为连接处的螺丝都被锈蚀得不能固定了。这已经是近万元的损失了。

不甘心的把独木舟调转方向，想看看那根袭击我的绳子。哈哈，我的运动摄像机居然挂在那根绳子上，并没有掉入大海。

我划近绳子，伸手去摘，发现绳子卡在了摄像机与底座之间的缝隙里，卡得死死的，根本取不下来。

只好把底座从摄像机上拧下来，才成功取下。也算是匪夷所思的走运了，居然这样都能捡回摄像机。

心有余悸的我，更加小心地穿越纵横交错的庞大绳网阵，向目的地——流沙镇划去。

▲企水到流沙的划行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