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县文学】流浪的家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0-11-26 02:47:12

  一提到家,我想每个人脑中都会闪现出温暖、踏实、温馨、幸福、依恋、盼归这些字眼。确实,家是心灵停靠的港湾;是灵魂休憩的归宿;是情感依托的空间。家的模样如何,各人有个人的描述。可能是高雅的大房子里住着期盼儿女回来的父母,也可能是简陋的小房子里住着望眼欲穿的父母。只要是父母在的地方,就是一个家,无论多遥远;无论在何方;无论是否住的久远。                
      2011年,受外在打工潮流的影响,也因生活的所迫,父母结束了在老家开门市的行当,加入了外出打工的潮流。                
       那年夏天,我回了一趟老家,父亲已经在外打工,我和母亲在镇上的新房子里住了一个星期。那个时候的工作很枯燥乏味,人身自由限制的严重,上班也是一种负担。回家后,远离了烦恼的工作,静住在家里,吃着母亲做的粗茶淡饭,和母亲聊会天,去邻居家串门,亦或坐街道上看来来往往的人,听邻人说一些家长里短。日子过得舒心而静怡,简单而温馨,自己仿佛一个不懂世事的孩子,享受着母亲的疼爱,接受着邻居善意的夸赞,放飞着自由的心情。没有烦恼,没有纠结,没有压力。              
  后来,母亲也随着父亲去了陕西,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我才有机会和父母见面,也想过要坐车去看父母,但是因为晕车,不熟悉路线,路上要倒几趟车,终是把这件事给搁浅了。              
         2013年夏,母亲有事回了老家,孩子放假,我就请了半月的假,回家去找母亲。到镇上住了一晚,就和母亲一起回了村里奶奶家,奶奶带着我们去附近的瓜菜地里采摘,做豆面给我们吃。
        入了盛夏,做饭在住的窑洞旁边的空窑里,烧火用得风箱,孩子第一次见到这个物件,总是抢着拉,不会拉却添了很多麻烦,我稍有指责就会受到奶奶的反驳,孩子还小永远是最强大的理由。四代人都围在锅旁,温馨的画面是没什么场景可代替的。          在奶奶家住了两晚,又来到镇上去外婆家,外婆家在离镇上30里地的村里,走路去显然是不可能,就包了一辆车,山路颠簸,短短的路程坐的我头晕目眩,恶心呕吐,好不容易挨到外婆村里。外公去世后,外婆就和小舅妈一起住着。来到小舅家,舅妈和舅舅去了地里,家里只有外婆。看到我们的到来,她十分的惊讶和惊喜,拉着我和妈妈的手,嘴角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摸摸儿子的头,又呵呵的笑出声。          
       不一会儿,住娘家的表妹也回来了,她虽比我小一岁,但结婚比我早,两个孩子都比我家大,三个孩子很快玩在一起,妈妈和外婆坐在一起,开始叙家常。从我记事起,外婆的耳朵好像就有问题,但这并不影响她和母亲的交流。我随着表妹在舅舅家的院子周围转了一圈,舅舅家的圪塄畔简直就是一个果园。葡萄树,、苹果树、小果子树、李子树、玉皇树、桃树,种类繁多,枝繁叶茂。桃子已经下架,地上躺着许多又大又红但部分腐烂的桃子,李子和玉皇开始成熟,酸酸甜甜,味道极美。    
     舅妈从地里回来,和表妹商量着吃什么,最后决定做表妹最拿手的油饼吃。表妹出手快,很快香喷喷,又甜又有劲道的圆油饼就做好了,孩子们在院子里边吃边玩。我们在厨房里边说笑边忙碌,外婆靠在厨房门口,安静的看着我们,眼角都是笑意。因为有母亲在身边,即使是住舅妈家,我也没觉得有何不适,只是沉醉于那种温暖的氛围中。      
        在舅妈家住了两晚,又包车回来镇里,第二天准备跟着母亲去陕西省神木县大柳塔镇李家畔村,这是一段漫长的旅程。早晨在镇里坐上去神木的班车,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到了神木汽车站,已经中午十二点多。有母亲帮忙照看孩子,我竟也没有晕车,孩子在外婆怀里兴奋的问东问西,其实路上也没什么可看的,到处是拉煤车,道路两旁都是黑灰色,一辆车飞奔过去,扬起一阵灰蒙蒙的灰尘。        
      在神木汽车站停留了几十分钟,又坐上去大柳塔的班车,相比于先前的路程,这一段路平整很多,路两边的风景也优美一些,妈妈给我介绍他们先前打过工的地方,在哪个方向,我随着她指得方向环顾一圈,其实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车子行驶一个多小时,在一个大型的煤化工厂外的路边停下,然后打电话给父亲。父亲开着他的三轮来接我们,儿子第一次坐三轮车,不停的夸赞外公的车真好。父亲开着三轮走过大桥,穿过宽宽的公路,拐上一条小路,妈妈说路尽头就是她们住的地方。      
       那是一个废弃的煤厂,院子非常大,西边一溜二层平房,北边一排一层平房,父母的房子在西边的这一排里,走进家里,高高的房顶,窄窄的房间,原来估计是放机器的地方。一进门的那个隔间大概有六七平米,靠西边的墙搭了一个能睡一个人的小床,东边靠窗台支着一块大木板,放着碗筷等生活用品。靠南有一扇门,进去是一个大库房,在库房靠门的地方,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用来做饭,剩下的空间放着很多废弃物品,都是厂里原来的东西。在隔间的北边也有一扇门,里面是父母的卧方,靠着西北两边的墙搭了一个双人床,床头放了一个红色的床头柜,是整个房间里最新的家具,紧挨着床尾放着一个已经看不清颜色的老式木箱子,床头柜的对面靠窗子用木板做了一个木架,上面放了一个十四寸的彩色电视,紧挨电视架旁边又是一个大木架,外面遮了一块布帘,拉开布帘,里面放置着衣物。    
      我想象过很多次父母住的会是怎样的一个房子,但怎么都没想到会简陋成这样。问询母亲这些破旧家具哪里来的,母亲说都是捡了人家扔了的,想到老家那一院敞亮的平房和装好的房间,再看看眼前这狭窄而破旧的房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儿子并没觉得有何不适,他一来就扑到房子对面的沙堆上去玩,我在《爱的沙丘》中曾经写过,,那是父亲为了让孩子有个玩的地方,专门拉回来的沙子。沙堆旁边有一个小园子,说是园子,其实是沙和碳灰多,基本不见土,但妈妈种的黄瓜和南瓜竟然挂了不少,是院子里最美的一角。      
       院子很大,住户却不是很多,零散的住着各地的打工者,那时候妈妈还照看大侄儿,所以没出去工作,白天只有我、儿子和母亲在院子里活动,晚上下班时分,便有人陆陆续续的回来,路过我家门前,会和母亲打招呼,问询我是谁,有时儿子不在院子里,就会惊奇的和母亲说,你还有这么一个小女儿啊?母亲笑呵呵的答复,是家里老大。      
      晚饭后,坐在院子里乘凉,蚊子在耳边嗡嗡的叫,一不小心就会叮起几个疙瘩,一边用手上下挥舞着赶蚊子,一边说一些闲话,环境虽苦却也其乐融融。
      母亲带着我去过几次街道上,早就听说李家畔我们村的人特别多,但是真的见到了还是会感叹太多了,有三四十口人吧! 大家一眼就可认出我,会和母亲说我一点都没变,还像个小姑娘,母亲听到别人的赞美,脸上就会挂满笑容。 我也能认出大伙,只是因为读书,嫁人,很多年不见,   印象中年轻的脸庞都 长出了粗细不一的皱纹,只能叹息,岁月不饶人。
      假期结束,我不得不回家,母亲很不舍,说我那么远的路上跑一趟,却只住了一个星期,实在是跑得受罪了。受罪我没有觉得,但真的很留恋,家虽破旧,父母在,有很多的温暖和幸福,离开是伤感的一件事。      
        回来的时候比去的路线更复杂,从大柳塔坐班车去了神木,坐上回兴县的班车,在兴县又倒在离石班车上,再从离石回中阳。那一年儿子三周岁,跟着我一路颠簸,倒车的时候我两手提着东西,无暇顾及他,他自己背着小背包,提着水壶跟在我身边,不哭不闹,甚是懂事。那一段路程也是我走过的最为复杂的一次出行。        
        2014年夏,2015年夏又各去过一次,这个时候就方便了很多,有离石直奔大柳塔的班车,路上没有打误,家人也不用太过牵挂。
       2016年夏,父母把打工阵地迁移到银川。在银川的老乡也特别多,几乎都是开门市部的,听说在零几年去的人,赶上银川的大发展,都赚了大钱。
        大弟一家在2013去了银川,在一个新开工的工地上开了个小卖部,生意还不错,。听说大多数老家过来的人,都是从工地上的小卖部起家的,工地环境虽恶劣,但是工人多,物品走的快,农村人不怕受罪,只要能赚钱,什么苦都吃得下。
       二弟一直工作不稳定,也想着开个门市部,父母在神木打工也没多少活计可做,就随了他。
       很显然,父母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银川已经发展到顶峰,工地上的建设接近尾声,找不到一块好地方做生意,街道上的门市部如雨后春笋,遍地都是。用老家人的话说:在兴县人的影响下,回族人都要开始吃猪肉了。
      当然,这是一个夸张的笑话,只不这那一波外来户对银川的冲击力不容小觑。听表姐夫说,他们最初来银川,卖猪肉都是偷的卖。若让老回回发现了,肯定会冲到店里把店给砸了,有人就经历过。但现在,猪肉就明码标价的放在冰箱里,没人怒目,也没人闹事。
       但是现在也有现在的短板,回族人不会做这种小生意。老家人刚过去的时候,租门面便宜,卖东西物价高,没人说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十多年的相互磨合,这些优势已经不存在。他们不会做,但会思考,会观察,很快就想出自己的生财之道。
       2015年的时候,我和母亲一起去了弟弟家一次,那也是我第一次到银川,那次凑巧赶上回民过年。我初中的两个好朋友邀请我去她们家,盛情难却,也因多年不见,想念她们,我没推辞就去了。
      她家在市区开了一个大超市,二楼住人,一楼卖东西。我去的时候街道上行人很少,店里买东西的人也不多。我很奇怪,问她这种环境怎么挣钱?她说那几天是特殊情况,回民都回村里过年了,小区几乎是空的,没人很正常。
       那是我第一次了解到不同名族之间的不同习俗,我们汉族人过年大吃大喝,但回族好像要饿上一天,滴水不进,过了那个时辰才可进食。也算是很有信仰,很虔诚的一个种族。
        父母落脚银川后,开始寻找合适的工地和超市,一直无果。我带儿子去的时候,父母都赋闲在家。其实也不能说是闲着,自从踏上银川那片土地,父亲就天天在外面跑,刚开始母亲也随着他跑,有公交的地方坐公交,没公交了步行。母亲身体不太好,跑了一段时间吃不消,就剩父亲一个人出门,用父亲的话说,他把银川市的边边角角,圪里圪垃都走遍了。
       但没方向的奔走,都是徒劳,想要开门市部的想法一直没有落实。
       我去的时候,是大弟在火车站接得我,然后直接送到父母家。若不是踏进那片土地,很难想象,在一个城市中,还有那么一个村落会被遗忘,道路高低不平,沟沟坎坎,房屋没有次序,凌乱不堪,路上的集水坑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父母住的地方,在一个拐角的小巷子里,他们住的房子和前面的房子,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而且是在一楼,几乎全天无光照。走进这个家,第一感觉比李家畔的房子好很多,宽敞干净,家具虽是人家用过的旧家具,倒也没有破损。只是前面的门窗时刻紧闭,过去三四间房旁边就是公厕,小楼里住的人多,环境极差,苍蝇在门外嘤嘤的叫着。
        这只是白天的感觉,晚上睡觉的时候,又有了新的不适,床上的被褥像是被露水打湿过,盖在身上粘粘的,我把衣服放在床边,母亲急忙拿着挂起,她说放床上第二天早上起来,衣服都是潮湿的,那一夜我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第二天,我跟着母亲步行去大弟家,父亲带着儿子出去逛街。我们去的时候,大弟给父亲买了一个旧电动车,父亲每天就骑着那个电动车奔走。那天父亲没有去找门市,而是带着孩子在街上游逛,中途给买了一本绘本,两次零食。父母一贯忙碌,那是第一次带孩子逛街,给孩子留下极深的印象。

  那次住娘家归程,因在表姐家吃饭,差点误了火车,我带得行李多,弟妹又给我打包了一大包零食饮料左右手提的满满的。检票进站时,那个热情的检票员提醒我,看好孩子,但我沉甸甸的双手真的无暇顾及其他。孩子懂事,紧紧拉着我的胳膊,候车室在二楼,在一楼到二楼的电梯上,孩子频频回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在外婆家还没住够,我还想住着,咱们走了我心里很难受。”
       我安慰他,明年我们还会来,却不知,自己的眼睛也悄悄的湿润了。
       2017年夏,我们又去了一趟银川,这次是一家人自驾去的,只是父母已不在银川,是为了小弟的婚事去的,在大弟家住了两晚。
       今年,父母去陕西府谷的一个煤矿上打工,父亲看皮带,母亲打扫卫生。在和母亲的电话沟通中,得知这个煤矿很偏远。母亲说,从大路上下来,要走很长很长的路,进一个很深很深的沟,才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我没去过,自然也无法想象路有多长,沟有多深。前几日,我心烦气躁,突然生出看父母的念头。当然,这个想法是不能提前告知父母的,不用想也知道,母亲肯定会强烈反对。
       但是自己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忍不住思量,父母亲带大我们姐弟三个孩子,给我们成家立室,他们虽不是很老,但也上了年纪,我们只知道他们在煤矿打工,却不知在哪个方向,怎样的一个地方。两个弟弟都在银川,让他们去看很不现实,距离太远,这个事情责无旁贷应该我来做。
       有想法就开始落实,我一路奔波赶到府谷,打电话给父亲,父母亲有些生气,责怪我悄悄的跑去,他们住的太偏远,没有车辆,只能打出租去,要花很多钱。但我已经到了,责怪也无用,只能先告诉我地址。我这才知道,他们虽说是在府谷县,其实离神木近一些,又返到神木,让父亲给我在微信里发送了个位置,开始导航前行。
      一路上左拐右拐,不停的有煤矿和化工厂出现,总想着下一个就是,走近了又不是,那一段路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或者更久,终于看到父亲说的“府谷镇二矿”五个大字,但这并不是尽头,在有字的地方拐进去,又走了几分钟才看到那所煤矿。
       打电话给父亲后,他来院子接得我,因为看皮带,父亲天蓝色的工作服,被煤灰沾的已经看不出本色,脸上全是黑煤,右边的脸颊上有一块已经全黑了,只有笑开后一口牙是白的,我的心中一阵阵的不舒服,
       想起有人和我说过,如果你无法改变现状,那么就不要过多的伤感,要多说好听的话,安慰的话,这样对方听了以后会好受很多。
       但我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即便是善意的谎言我也难出口,我能做的就是闭口不说。我把给父母买的牛奶,方便面,干馍片,水果都提下来,跟着父亲进了楼里。
       和母亲拉拉家常,说一些开心的话,心里感觉安宁很多。只要父母在身边,不管居住哪里,我都能切实的感觉到,那就是家,因为有父母熟悉的气息。
      回来的时候,我没有难过,很知足。不管如何,看父母的这个想法实现了,我了结了自己一个心愿。看到父母很好,我也放心,虽然受罪,但他们有份工可做,能赚钱,就很满足。
       做儿女的,最大的愿望就是父母能够安度晚年,只是我的父母他们还得经受很多的生活磨练,上有老下有小,肩膀上的责任重大,无人可替代。
      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是,到六十岁,他把所有的饥荒都打尽,就结束打工生涯,回老家种地去,而且奶奶的年龄越来越大,他在外面也实在是不放心。
  我只想说,无论你们在哪个地方,无论用哪种方式生存,只要你们健康平安,心里舒坦,你们住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什么困难都阻挡不了我回家的脚步,我无力替你们承担生活的苦,自责也无用,只能尽我所能给你们一点心里慰籍,现实太无奈,在坦然接受的同时,努力添一些柔软在其中。

责任编辑:白旭刚




猜您喜欢
往期精选▼

【今日关注】兴县火车站最新消息,兴县到太原火车时刻表!

【兴县热点】20年前农村结婚录像,难得一见!

【招生】兴县亚龙职业培训学校面向全县招生啦!

【镜头下的兴县】图说兴县!

【便民服务】招聘、招租、求职、家政、二手交易



@

        兴县生活通线上平台,致力于打造为本地商家提供全方位线上服务,为顾客提供优质低价、送货上门、信息共享的一站式服务平台。线

上线下同步活动,更多惊喜,更多优惠尽在兴县生活通网上商城!

兴县生活通

长按识别二维码

新客户注册即可领取优惠券




点击下方“
阅读原文
”,进入兴县生活通平台。
发表
26906人 签到看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