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油菜花
作者/任建厂 编辑/董宁波
童年的油菜花，是我们口粮，更是胃肚里的奢侈品。
我的故乡陕西省武功县游凤镇，坐落在两塬一川道的关中旱塬和上千年的漆水河地带。
儿时在故乡从没有感觉到她的特殊和另样的感情，她跟关中道的其他村落一样，朴实无华，沉静安详地聚集着我们祖先父辈，生生不息，代代繁衍。
小孩们也平凡无奇，要么考学远离家乡，要么早早放弃学业，学习一门手艺，打工养家。大人守着这边土地，春种秋收年复一年，重复着简单而枯燥乏味的农业耕作。
我们的地方最初叫游凤乡，是有个美丽的传说的，说是在周文王时期，有一只凤凰从岐山一带展翅飞翔，途径雍城也就是后来的凤翔，飞到武功我的故乡，落地才形成我们的川道地貌，这个地方就叫游凤，凤凰降落的地方叫凤安。
有了这个美丽而神奇的传说，我们这块其貌不扬的土地也就有了让再外游子的念想和自豪。后来撤乡设镇叫游风镇，关于改名是否妥帖，没有人出来说叫个狗蛋或者狗娃有什么不同。听一些老师说上面编写地理区位的人把字写错了写成了游风，所以也没有人敢追究一直错用至今。
同是一个地方，由于耕灌方式的不同，会出现三种以上的农作物，形成了三种不等的贫富生活状态。河道里的村落沿着蜿蜒曲折而安静的漆水河分居，生活状况相当地安逸舒服，河水可以灌溉两岸的庄稼，一年四季两料作物旱涝保收，吃喝不愁，有时种点经济作物或者水稻什么的，还能改善生活，增加收入。
漆水河从北向南流淌了几千年，一头连接宝鸡扶风的羊毛湾水库，另一头流向渭河。河的西塬紧挨着扶风，因为地多又有宝鸡峡四支渠的灌溉，主要种植小麦和玉米，生活条件较好，河道的东塬紧挨着乾县，土地面积较为稀薄，灌溉方式落后，平坦的地方种植麦子和玉米，麦子基本能够旱涝保收，玉米要看天吃饭，依老天爷的心情了。
在塬与河道相连的坡道处的土地，虽然地力比较贫瘠，又不能浇到水，人们就在秋收之前的秋雨过后种上密密麻麻的菜子，油菜籽比较耐寒，就像我们那的娃一样，不用浇水等待来年多少也会有些收获。一陇陇的坡田缓慢而上，修整成一方方，每户一块，形状各异。
油菜籽不仅是生活的调味品，而且还是食物中的辅食拌菜。农民种的比较密集，到了初冬油菜苗已经长到快30厘米的高，这时妇女们来到地里，将过密的油菜苗拔掉，拔掉的油菜苗当然不会扔掉，中午要么下在面条里，白白的片片面伴着绿莹莹的油菜苗，激起孩子们的食欲，放学回家后顾不得洗手，端起海碗圪疚在院子里，呼啦呼啦地刨上两碗，说上一句：妈我吃饱了。嘴也不搽，头也不回就去上学了。父亲有时也会疼爱地来一句：我儿娃好好念书。
就这样油菜苗早拌玉米稠榛子，午拌小麦白面片，从初秋一直拌到来年的春天油菜花开。
童年的油菜花最美的不是金黄灿烂，而是青黄不接时的拌饭。它跟小麦玉米一样滋养着那个食物不太丰富的年月，也滋养着离家远走的异乡人，它伴着主食也伴着我们对家乡味道的怀念和感情。
平原的油菜花比起坡道里的油菜花，略显沉闷和单调，金黄芬芳的油菜花痛快地撒欢般地肆意绽放，在绿油油的麦田之间，像非洲的草裙舞一般，灿烂而明快。
河道平坦的土地是深绿色的麦苗，东塬和西塬上是浅绿色的麦苗，在墨绿和浅绿之间是金黄发亮在春风中摇曳的油菜花。成群结队的蜜蜂像一个个交响乐队一样，奏着合唱乐。
放学后我们穿过乡间的小路，奔跑着，追逐着蜜蜂，男孩子抓只采着花粉和花蜜的蜂，在嘴巴上舔舔，然后放掉。那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田野，响彻整个春天。女生们则抱头迅速跑回家，只怕蜜蜂追赶。
油菜花的花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在给人们奉献出无数金黄和喜悦之后，它会结出丰满而硕果累累的油菜籽，五月底左右，是快高考努力复习的时间，也是大人们最忙碌的时候，开始准备夏忙的活计，要趁雨水过后赶紧利用墒情，用碌轴把场碾压光，碾平整，为夏收碾麦子做好准备，但是首先享用这光溜溜地新场的却不是麦子。
父母亲们把上坡成熟后的油菜小心翼翼地用镰刀收割完后，在架子车上铺上床单或者遮雨布，轻轻地包裹起来，拉回来铺晒在新场上，过上几日等菜子角即将裂开时，用棍子使劲敲打，黑褐色的浑圆大菜籽就蹦出来了，这才是油菜籽最珍贵的果实。一亩地也就产二三百斤，它在春天奉献了一片花海，供孩子们尽情释放，野蛮的生长发育。在夏季里奉上一串串沉甸甸的籽粒，供全家一整年的食物调剂佐料。
夏季农忙的工具和准备工作一切就绪之后，看着收获了几袋的油菜籽，父亲跟母亲总是商量着：忙天要出力早点把菜籽榨出油来，炸些油饼，为这场农忙竞赛给予足够的能量和营养。而我们娃娃们早已等待不及馋的流口水。
夏忙对于父母们来说一场艰辛的劳作竞赛，对于孩子们来说就是天堂，既可以不用上学，又能吃上好的，还能在田间地头拾麦撒欢。
而今，离开家乡已经十多年了，父母也已经年老了，一切已是物是人非。农村现在的生活改善了很多，由于油菜籽的产量较小，基本很少有人种植了，我们这些外在打拼的游子也再难看到菜花烂漫的景象了。
回乡情更怯。无论走多远都夜夜梦见，无论离开多久总要期盼回家，回乡的路总是那么亲切。
当城里人天南地北地带着孩子去看油菜花时，每个在外游子心中家乡油菜花却是最美的风景。
我的家乡也搞起了古镇旅游，在春风三四月的时节种了万亩的油菜花，等待城里人来观赏。
油菜花却对于我们这些人有另外的一种情怀，它是农村孩子的精神符号，它像中国的农民一样，朴实无华，却能在不同时期赋予不同的使命。
春季百花盛开万紫千红，荣耀整个春天。唯独故乡的油菜花自然纯粹，总能带来新的希望。
作者简介：
任建厂，80后生人，大专学历。草根好青年，逆袭屌丝，现定居西安，为房产行业自由策划人。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做人诚恳守信，做事踏实认真，深受中老年朋友喜爱。闲暇时舞文弄墨，爬山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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