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 | 站在春天里凝望夏天

在我这里，冬天和春天的界限还没完全弄清，就已经在琢磨春夏交接以及夏天来后的事情了，这在我的写作思维中似乎比较常见。我总是走在时间的前头：走在河边想着对岸；也总是落在时间的后头：后知后觉的时候比较多。夏天，留给我的感觉总是炎热和忙碌，凉爽和休闲时少。喜欢夏天的阳光和瓜果，但讨厌夏天的炎热和蚊虫。长暑假是我对夏天的主要喜欢和伤感一因，我的上学和工作都在学校。

一年四季中，夏天连接着春秋：经过万物复苏的春天，到了如日中天的夏天，又将迎来硕果累累的秋天。夏收，做为重要的农事，预示着又能吃上新鲜粮食，瓜果蔬菜也正是成熟季。一切似乎都刚刚好，在我的人生前四十年全夏时节。我的黑色高考和入世七月，都在夏天。

夏天好多瓜果蔬菜，其实都是在春天播种发芽的。夏收秋种，一个环节连着一个环节，都是夏天的主要劳作活动。如今，我在城市工作生活，基本不用再参与农村夏天劳动，城市中小学校也没放忙假一说。横水镇农历四月十八物资交流会，是我小时在春夏交接之时家乡最大的一个盛会，但我在上高中之后，几乎就再没参加过。镇上学校会比农村学校，专门多放几天过会假的，好象在正会前后两三天。如今，应该已经取消“四月十八会”很多年了，刚参加工作那些年盛会还在，我很想回去参加的，可都不在五一假期。为什么放在农历四月十八，我不太清楚，但那是为夏收大战做农资准备，这一点是明确的。

夏天也有六个节气：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和大暑。一伏、二伏和三伏，也是过去在农村时常说的夏天的划分方法之一。一如立春一样，我并不能完全识别夏天到来的痕迹和夏秋交接的大致特征。但这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2018年夏天会幸福地如期而至。

小时候，春天还没过完，就开始期盼和展望夏天，多半是因为夏天确实要比春天更吸引我一些：夏天能吃到新鲜的瓜果，能参加每年都有的庙会，能在夏收忙毕随父母走亲戚，能顺利地等来长长的暑假。

夏天的西瓜、梨瓜、西红柿和黄瓜、豆角，都是我特别喜欢吃的水果和蔬菜。小时，亲戚里也有种瓜的，我们会去地里亲自摘瓜吃，那种感觉挺好的。满地的瓜果，被掩在纵横交错的绿色根蔓之下，现在想起来，真是一种美好的画面感。不过，那只是做为吃瓜者的身份，而不是以瓜农的身份。瓜农和卖瓜的很辛苦的，每年都会发生一些令人痛心的关于种瓜和卖瓜的故事。现在，网络上比较流行的一个名词：吃瓜群众，就源于夏天关于西瓜的一个悲惨的事件。西瓜是我最喜欢吃的，如今一年四季都能吃上，不只是在夏天才会吃上。小学课本说夏天晚上在新疆围着火炉吃西瓜，以为那只是玩笑，去过新疆方知确实是真的。如今，虽然一年四季都能吃到过去主要是在夏天才能吃到的新鲜瓜果和蔬菜，但每次总感觉还是夏天自然生长出来的最好吃和最营养。一般夏至后开始，白天变短，夜晚变长，这是我不太喜欢的。

进入城市工作后早些年夏天，我是要请假回去参加农村夏收劳动的。如今，却早已忽略了城市夏天阶段农村却在忙碌夏收的事实。当然，如今农村夏收劳作简单多了。夏天总在不知不觉中来到我的身边，夏秋之交总是在悄然飘过。过去主要以农事变化来区分，城市看不到这样明显的变化。农村时，春天苜蓿菜会延续在夏天老去但还能吃。

夏天并不比春天或秋天长的，都会是理论上的三个月，但夏天的夜一定是动人或烦人，凉爽或炎热的，夏天的内涵也是丰富多彩的。有些生命终止在夏天到来或结束之前，令人扼腕叹息或痛不欲生。但这是自然界生命的本质规律，我们必须硬生生地接受，谁也不能例外。

夏天，池塘里的青蛙呱呱地叫，树上的知了也烦人地叫，可是，如今在城市里，却是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听到那样的鸣叫，还真有些怀念呢。农村的夏天，未必有城里的夏天舒服，但绝对更有味道一些。

夏天的末端，也是很让我伤感和失落的。不过，这会倒还不用提前伤感夏天的逝去，毕竟，春天也才开始，夏天还得再靠后才来的。

很难完全说清楚，一年四季中到底更喜欢哪个季节一些？目前来看，写秋天的文章最多。秋天连着夏天和冬天，尤其夏天和秋天交替或衔接的时光，让人感觉很有伤怀情绪。目前还没写人生风雨路之夏天篇的，是否可以此文代替？这会突然认为，似乎还是喜欢夏天更多些。最喜欢的是睡在竹子凉席上，但被蚊虫叮咬的感觉也不好受的。半夜起来吃冰爽的西瓜，倒是很享受的一种待遇。现在一年四季都有的西瓜，确实不如小时上过油渣的只在夏天才会成熟的西瓜好吃。

小时，只有夏天才能吃到更多的煎饼，喝拌汤的时间也更多一些，大颗粒糁子也主要在夏天劳作后喝，还有甜甜的酒麸。这一切，似乎都有夏天气候的标签化原因。夏天有些蔬菜和水果的成熟期很短，更显得珍贵和好吃。城里夏天的夜市，也热闹而吸引人的，持续时间很长。

今年暑假，一定要再去西瓜地里亲自见证一下西瓜的生长和成熟过程，亲口吃到还连着根蔓的沙瓤西瓜，我想一定还会像小时一样喜欢。而且，睡在瓜棚里听广播或看小说，也是一种很不错的小资享受。

以前一些文章中，曾经写过早些年暑假的故事。我们在享受夏天阳光明媚的同时，也会面临连阴雨或太阳雨的烦扰和突袭。夏天确实也很难熬的，尤其高温的时候。那年在重庆的夏天，因为高温都放了一周的酷暑假。同年暑假在回老家的火车上，还将我热病了，差点要命呢。小时一年暑假下了一个多月的连阴雨将粮食都霉在碾麦场上没收回来，就在那样艰苦而愁闷的环境里，如我现在年龄大小的父母还变着花样给我们做煎饼和油饼等好吃的。今年春节初六回去时，看到满楼顶的玉米芯和堆放整齐的劈柴，我再次泪涟涟的。我的父亲已去世快六年，可他生前一年夏天费力弄上楼的柴火或许六年都烧不完。

提前写下这篇关于夏天的文章，是因为突然之下我又有些悲伤了。过去几年发生在夏天的一些事情让我痛不欲生，但如今又实在不忍回忆。我的人生前四十年夏天，应该说还比较愉快而轻松，至少是没有生离死别的人间至痛。但近六年来，连续发生过好几次重大的悲伤事件，让我的夏天过得并不轻松而愉快，甚至是悲痛欲绝的。本不应该如此：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处在春天之初，就开始凝望和惦记还有长长一段距离的夏天。但或许，这也诠释了我的文章主题或写作原因：我想绕过夏天来写夏天，当然，是赶在夏天到来之前完成此文。

站在2018年春天的开端，就迫不急待地展望会来到的2018年夏天，或许，这会是跨度非常大的一个提前展望，但也会是一个多么正常的热烈期盼。有时，春天稍微一热，我们就会有种恍如夏天提前到来的错觉。

春天才刚刚来到我的身边，但此刻我并不期待夏天早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