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北京文艺网国际诗歌奖入围诗人作品展|高世现篇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0-10-07 01:01:31

高世现作品选读目录


1.简历

2.诗作选读

○新作选读:组诗《两个世纪一个人

○入围作品:长诗《诗魂》



高世现,广东怀集人。《新诗经》主编。《中国微博诗选刊》主编。《文化参考报》执行主编。代表作超50000行的长诗《魂魄·九歌》。出版个人长诗集《酒魂》。2012年荣获中国当代诗歌奖(2011—2012)新锐奖。2013年荣获金迪诗歌奖优秀诗人奖、国际华文诗歌奖百佳诗人。2014年荣获佛山文学奖、第二届中国“李白诗歌奖”。2015年荣获首届中国长诗奖。2016年荣获首届长河文学奖金奖。


2诗作选读


两个世纪一个人


芬尼根的守灵夜


芬馥肸蚃的夜晚

我在反复计算

僧×尼÷2=内吸流

这似乎是一条伟大的

佛学公式——

形同思维的金字塔


还有是否

尼×尼的平方根

等于±尼罗河

或等于生死2倍尼采


而我要的就是

一个芬尼根的函数值

如果,芬是时代在某点的极限

尼则是附近的点

距离得失趋于0时的定义域

根在此点连续时极限值

就与芬尼的函数值

恰好相等


芬于天也,根于地也

尼无法则无天

居神庙也无地


设这一个芬香的尸体

在一个诗人的守灵夜生根

其根却形如匕首

那芬尼根狂想曲

就是乔伊斯+高世现的

双重梦境的附加值

 

2017.09.04


最后的木匠


这世上已无树可伐

太多太多的麻木

今天终于轮到我当木匠

斧伐丁丁,横向我身

感到恶心为止

一个好木匠需先得好木

来吧钢锯,我愿献出内心之屑


这世上已无材可用

太多太多的朽木

来吧刨刀,向我颠狂的

思想索要刨花——

直到脑海上的浪花朵朵

反扑正在蝶泳的木头


再给我不可一世的天才

凿孔见光:然后取我一段

童年苦难的回忆开槽——

做一把独椅,留给自己


这就是宝座,它可以

让我成为王。可能我是

用太阳作墨斗,给天空和

大地弹线,一直较真的那个人


最后的铁匠

——调寄莫言 


搭起炉灶,在我内心

燃起炭火,用我热血

拉起风箱,以我豪气

将烧红的铁放在胆子上

抡起铁锤,当哐,当哐

甩开臂膀,当哐,当哐

身体是我遗世的铁匠铺——

灵魂是我孤独的铁匠

要打铁就打语言的铁

要铸剑就铸诗歌的剑

将烧红的词放在句子上

抡起铁锤,当哐,当哐

甩开臂膀,当哐,当哐

宇宙是我连锁的铁匠铺——

星光四溅,我把铁打到物质外

我把剑铸到时空外

哎呀看太阳怎么说

一个好铁匠,总是能

借几个月亮当桶盆

来,帮我脱下身上的破褂子

露出干将莫邪的胸膛

从古月里舀起一瓢水

咕咕地灌下去,然后一抹嘴

腰板挺直,仿佛年轻了二千岁

或者三千岁,雄赳赳地说:

儿子们,生起火来


最后的马夫


如今,喂马是我唯一是

灵魂要干的活

历史终于露出马脚

让我做骡做马我原来是世界的

孤儿


所以喂马,就是喂自己

在这一望无垠的心上

让我既当爹又当妈,自己怀上

自己的远方——

心头的牧场啊,额头的村庄

我若是离开的我就是驹

我若是回来的我就是骥

右耳上之马夫,所喂之马在左耳

而隔茫茫脑海,所喂之马在世外


我喂浪迹天涯的诗神亦如马

句成双耳峻,词入四蹄轻

何时千江月,一喂心上秋

吁,喂马回故乡,见老杜——

问那已饥百世的唐诗有没有

与老李匹敌的乡愁让我

倒骑万古


闻六祖逢怀即止

——犹如我在此心遥有此寄


最后把这子规的

啼声也种下,最后落尽

口红亦非冢

除却月白已无身

咦,菩提树下我遇见你

五溪不见了四溪

还有一溪遂将

九千九百九十九物

变成我知道的渊源

剩下一物治这

一直追到夜郎西的

风湿病


好了就这样我

仿佛一得道高僧啊

最后把这呵欠

打在明镜上


那夜雾失楼台犹如你失身

那时杨花正好落尽


2017.08.23


夜航船


慢慢是茫茫的

再等等,嘿嘿也是我留的

再缓缓,偷笑的闪电

背着一麻包乌云正夹杂在暴雨中偷渡

我的出现跟百年风云

有个毛关系啊

我并不打算擦亮手中的刀


我性格上的锈有两个胃

它吃众生的的迟顿,也吃我的

愚钝


内心的吃水线

浮着半头猛虎,也沉着一尾孤独

我还要运什么形体回到故乡


茫茫是一种最原始的启蒙

慢慢是挺进。当我接近芸芸哀处

我的消失才有力量

跟你有个鸟关系


2017.08.24


诗歌看到我已开始还手


真到了一个亟待转向的

路口:我剃光头是为了长出墓草

衰鬼创意,请勿模仿,真到了旧火车

翻新就是鲜血淋漓的句子

被诗人拷打的地下铁,锵锵锵拖时代变成一条死蛇

我愚蠢的放下屠刀,就要先拿得起

这个惨淡的黄昏,无论去向何方我们都是异乡人


也许真到了见佛杀佛的时刻:

我还俗是为了头顶再长出恶之花

就像出版商惴惴不安地把诗集退还给我

兽毛的故乡,我身上每一条肋骨

都在搬动凶手——手上的酒


什么都戒不掉了,真到了这一步

我就脱下戒指将无名指还给菩萨——

将法国的胎气还给雨果,不,再写一封长长的信

还给一百六十年前的真实的谎言,再将中指

谢谢,如真到了巴黎变了的时刻

谢谢,如真到了我也变了


后记:那年秋天,阿难的《佛国历险记》已经在

上帝供职的《魔鬼导报》上连载


2017.08.28


台风这次没放我鸽子


在我身体内真的

也要来一场台风,它

应该在我的偏头痛登陆

横跨脑海,让颠狂的

思想归岸,停止打捞未来

吹走我虚空的狗屁理想

也吹走一切虚伪的面具,也吹走

摇晃的性器官,以及软肋

以及肝硬化,但留下一身酒气

以及一枚色胆

包天就包中文系的天

用太阳系的孤独

最后,我的台风要对得起

我这个寂寥的心海上的

最后一条倒扣的孤舟

它盖住我曾是

谪仙人的事实,吹啊吹


2017.08.23于广佛线


寺庙穷情事,钟鼓乐清时

——色不过是烛火熄后的空


穿过两座山的深沟右拐

一个痣的地方

为我们聋哑的一生建个寺

然后供养我们又聋又哑的爱


我们的金身同说一种蒲团的方言

就像罗刹黑,菩萨白

河水漫过莲花开,雨后的婆娑世界

你平躺就是祭台,等我幡杆

插上经幡与风马旗


穿过两条腿的石室直走

一个洞的入口

为我们残缺的一生修个庙

然后你献出香炉我献上一柱紫烟

你敲响云板我点上一盏青灯

河水漫过木鱼来,月下的净琉璃世界

你平躺就是唐窟,等我宋塔

一层一层攀上来的诗词

夺下大雁与钟鼓楼


咦,都坐不住了

神呀也躺下佛啊也躺下

你平躺就是明镜,等我菩提

惹上本来镇无一物村的


2017.08..27


也曾任性


嘴里含着糖儿

双手敲着鼓儿

唱一首给自己的歌

身体流淌成大河

上面飘着我的长发

嗨嗬嗬,啊哟哟

灵魂拒绝了耳朵

里面留着你的罪过


台上放着铜锣

心上住着

大河摇摆成祖国

上面堆满谁的禁果

啊哟哟,嗨嗬嗬

身体拒绝了求和

灵魂在为余生放火


2017.08.18于广州一号线


苍茫图


刚摸到岛的颈椎

海上的黄昏就羞得低下头

空船是他只载月色的空船

拽下江河曲折的拉链

就触到无边的身体而夜之外

他在最黑暗处数着涛声

见一面不易啊

所有亮着的彼岸

都在制造谎言

是谁?是谁对着石头,喊了一声

赤脚就有童话,脱帽就有神话

而星火是风上的理发师

远方是怀着光头的快意

谁对着空船喊了一声

永恒就要翻侧


2016.11.15


大海停止之处

——兼和杨炼


他猛地把头潜到体内

仰泳的耳朵

到了前脚听觉归零

蝶泳的眼睛则划向后脚

诡秘的影就要飞出来

而蛙泳的思想

要把自己游向蝌蚪状

精卵之前的虚无一个身体

与另一个身体正在合流的倾俄

他要逆流而上背着箭簇

游到头发纷乱的呻吟声中去

回到爱的源头,分开水草

让桅杆锁住海面

再往前就是天地初开

他一直潜到混沌的胎盆

以神的名义

负起时空的全部责任才敢爱你


2016.11.13


问路

——兼赠同行的啊呜、乌鸟鸟、来去、熊芳


大礼堂怎么走?

迎面走来一个女大学生

夜色被问得有些摇晃

血液倾斜,星光的近作在下坡路

直走不用拐弯

我仿佛回到了二十岁


没有削完的苹果

此刻重回树上,没有听完的课

此刻知了像是我们错过的孩子

没有谈过的恋爱

仿佛在过去的这一夜悄悄开始

大学校园重新布置了

我过早缀学的诗神


如果非要戴一个光环

我要它是黑的

如同此刻整个夜戴在头上

我的脑海深埋着失落的上帝


北门怎么走?

看完东荡子诗歌奖晚会,暨大的

一尾游魂飘荡在暗黑中

初吻的尾巴

内心倾斜,神的旧作就在眼前


2016.10.31


让世界减少到一个你为止

——给醒来的缪斯回到个人史


我在母语取出玫瑰

亲爱的,我在玫瑰取出歌剧


让你在最前的一排

看清我的白骨出场——

也适合屋顶上的乌云取出闪电

回声等待你取出眼泪


没有门票能让我取出悲剧

就像没有痛能取出你

一刹那更多的黑暗

而我是光的克星


我要为你剥下人皮

此时,我在断垣废都取出灵魂

取出内心的海鸥烧铸铜绿

犹如风暴只来一次

清场了吧,只剩你独对一架钢琴


我还要在指尖取出海啸

这一次你要代表远方

听完这支安魂曲,你要代表神

给我孤独的掌声


2017.01.03


身体里的庙,或我不要你来看我


雪山来自思想,额头上的宫殿

那是我用来空着的

即使皱纹横刀来夺,我也执意地

把太阳涂黑

用眉毛为它盖一间茅屋

没有风到过这里

鼻孔是地道通向尘外

我的心是还未出家的和尚

它先天光头,而我身此刻尖锐

像一根针

缝补着灵魂的袈裟

向下,我的心跳此时也弯下腰

轻轻,给自己施舍

一枚孤独


2015.11.04于凌晨


请你来膜拜我的孤独


尤其是我头顶那一股喷泉

通过思想这个广场

该以怎样的音乐伴奏

也许有一天我天真得可以

把笔狂舞成指挥捧

那又怎样,如果你不在

生命的水高过寂寞三丈

知音也许不在这年代

被激起的绝唱

我只是为了成全水柱

跌下来的痛快

给你留下一个笑话

远比创造一个神话有趣

你说是吗,未来同志


2015.11.25于广州一号线


对于O来说:


一盏灯交出了黑暗的心

一束光的声带,装置一个圆的

沉默。而我给墙一个葬礼

以影给身快速修墓地

恢复神的身份已经陌生

就让灰烬穿过并把握群星

并一再接近更为久远的孤独

我该在圆外

参加自己的夜宴

就像恒星交出光的哑谜

对着空旷自饮空旷:消失的按钮

最终才能打动失去的门

我看见我回来在圆内如同黑洞


游X惊梦


我看见我的头颅群山一般

独眼长在头顶之上

如果今晚的钱夫人,就是明晨的窦太太

代表黑暗我悼念蒙面的太阳


这样的命运我就该死在十字路口

交叉交叉交叉我的腿

封住月光的嘴

圆坐的计程车开到墓园外

这种怀旧我看见我正从故国出来相迎

不是钱夫人掉进我的X

就是我陷入窦太太的X


J 已穿过生和死


J 是一把虚无之伞

他还是举着行走

撑着更高的天空

雨一直在伞下落着

旁边她湿漉漉的

曲线雕塑着水的轮廓

他喜欢牵着不在的她

路过乌有之乡

要是肉体在更远的山上

他宁愿自己也无身

爱是无边的一部分

神正翻开空白的一页

J 是倒立的手扙

并行于时间的反方向

他与她越走越年轻


Z的剧场版


是N在睡觉,替我做了一个梦

是雨的梦话踢翻了乌云的床单

是闪电的根露出破绽

天空这棵大树最有脾气了

我像是只毛毛虫

捋了捋湿透的头发向上爬

仰望树枝像一列将要进站的火车

满载蝴蝶的那时间是梦在渐变——

进了庄子我就是庄子

忘了老子我还是老子

为此我是最后一个,出站即入场

亲爱的,你来接站我即回家

而家在孔子那头我在等我成为孔子

漏洞这头我忘了自己曾是

不修边幅的浪子


我读到L的回声


我终将要掏出这胸中

古老的火焰,目送你远去

我不能接受你就要远去

你就要走出这身体

伤口如路口,十字隔壁

仿佛四分之一天涯——诗神的背影

横竖同时出现在这里

博爱恰似时空的敌意

你的身体就要升起白帆

平伸右手像下午三点

导演西沙群岛的雨声走上大海

朗诵我给你的南方表达

这时应该哀悼翅膀,是我打开甲板

听到猛虎与礁石的对话

是我满身飞溅的水花

让对岸的雾失重,是我已经

接受你照亮一个孤岛的左肺

彻夜搬动右肝的壁画


2015-2017


绝唱


当我用良知这个词

对准我胸膛

我的心流了血

我再小心翼翼拿起爱

这个字瞄准我心

我的诗流了血

然后碰到奶奶这个词

我又沥了一口血

这么多子弹来给我止痛

我要做就做自我的郐子手

向我阴暗处的灵魂开火

满腔的废墟,如果我的喉结

不介意我迟到的读者

把这血泊读成玫瑰

永恒的恋人,我就不介意

你用这首诗杀死我

然后温柔的

一字一句念给我

念给我哑巴的

念给我瞎眼的

念给我聋耳的

时代,听


2016.08.19于摇晃的136公交车


矿工:我们中国的黑人


替代野兽钻进罐笼

早晨五点黑咕隆咚的去了

下去也是黑咕隆咚

一直都是黑咕隆咚,你就是地狱的邻居

黑咕隆咚的煤泥黏得你满脸黑咕隆咚

你与黑咕隆咚互为人质

升井后罐笼打开,你也黑咕隆咚

只有眼白像逃犯


只有铁打的尘肺病像狮子怒吼

吓得蓬头垢脸的太阳也躲到宇宙的井下

黑咕隆咚的日子无药可救

你终要与黑咕隆咚图穷匕见:开胸验肺

那么强烈的黑咕隆咚又像你的情妇

如胶似漆般对你穷追不舍

住进你黑咕隆咚的病历


还有黑咕隆咚的安全帽

像一座孤坟,压在你头上

可是你不能逃避黑咕隆咚

因为你不能抛弃黑咕隆咚的老婆

黑咕隆咚的孩子

黑咕隆咚的家庭

你在黑咕隆咚的祖国

干着黑咕隆咚的工作

最终你也成了黑咕隆咚的帮凶


2015.12.25于广州天河


《诗魂》


切太阳史诗



整个午夜我都忙着把太阳切割成

两个扇形,一个半圆形

一条直径频频颤抖

在浴缸里像厌倦的神带来的晦暗

越洋电话里,两条半径

毛茸茸的金毛

未必不察觉——太阳那犹存的风韵

再没有什么可以裸露的了

接近破晓。半圆的世界有如波涛

大地给了我又一次微颤,整个午夜

在实验室里我推测:S<1/2(πr^2)

又一个特殊的时刻将来临

把太阳切割成比女人更像女人的形体

半径上溯,这照耀的

篇章,这光一般干净而眩目的身影,而不是身

庸俗又高贵,在梳妆台镜虚幻的深处

半圆的可能性,正鼓着廿五亿母性的奶水

圆心是单一的奶头:瞪着镜子认定的诗性的坐标

没有什么探测器能触及和捕获;一张脸

美得连仰视也不敢

而两个扇形是更疯狂的生殖之穴

她们打开我写作的升降装置,一句句跌荡起伏

我尝到的歇斯底里,是否就是

古今中外的诗歌在涨潮时的最高音?

湿漉漉的一条直径,黏乎乎的两条半径

我妄想把太阳切割成比女人更像女人的形体

半圆形的孕,两个扇形的历史通道

整个午夜我都忙着给诗歌找回世界的婴儿

我用宁谧的港口给华语喂奶

在产房里的南海和太平洋正在剖腹产

——虚大的时空,——“他”的父亲

充满了形影、祈祷和恐惧——

——只有我写下的一首诗里将有黑夜回到黄昏

落日升起在绝句的彼岸,不敢想象

我那鸡状的版图替我啼出了的浩淼的一声

神都逃回了西方,光的养老院是不适合我的

我是东方,我是反东方的东方——

我已经把太阳切割成我半圆里喧闹的情妇们

我正在返老还童,通过两个万能的扇形

我正分娩成我是我的私生子……



整个黄昏我都忙着把太阳切割成铁轨

至少阴影硌出的金属声,是有迹可循的

黑暗集体到火车站送我

我则送我北纬30度的孤独离开四万年前

牛羊骸骨中那赫然穿过的子弹痕迹。

那不勒斯死亡谷的回声,那马耳他岛上的轨迹

那喀喀湖高原,古城第阿瓦拉克神秘的废墟

神秘对谁最忠实?我觉得我已经把大地的呼啸

切成二十个等边三角形

切太阳,我有一把让我痛苦的快刀

把死亡切成唱片

用时间的骨头擂鼓嚎叫,金毛摇滚。

光一夜生出满脸胡须。  


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北纬30度切太阳

十个我,切宇宙最后的审判

把时光切成火车站,一节节时刻,一厢厢时代

一个圆的道德,就是通过。

内心隧道。切得黑暗只剩下一厘米。


阿波罗向我脱帽致敬,

许珀里翁,赫利俄斯,同时因为我神经错乱

切太阳我要切断神的根——

直截了当的刀痕是埃及的尼罗河

也是伊拉克的幼发拉底河

美国的密西西比河

中国的长江,激发我的是,乌丝断了

我会悄悄把强光从赤道上摘掉


然后让古埃及金字塔群的大案

狮身人面像之谜,巴比伦的空中花园

百慕大三角区

一分钟六十一下,切冒险者的胸怀



请保持多虑。

切两片太阳,浸在人造眼眶里我涂黑太阳

世纪病隔着十一个卸煤工涂黑蜂孔里的光

切一片太阳,我给民间制药

维持贫富的关系,将是最后一条的深渊


戴着太阳镜的妓女眼里泳着半个国家的后腿

需要保护的弟弟的病根

建筑在交不起的学费上。请切开大海

喂养群岛一般的囚徒——

请保持多汁,大大月亮一样奶着万顷银涛


然而所有的先例都站在我这边:

她为我产下夜晚的海面,月光像根脐带

拴牢大陆这个胎盘。切开。并脱离包裹的洋水——

就在海风中翻滚、迁移、分娩

        整座大海之上的孤儿


每到夜晚,她总会让我感到奢靡

正是她在天天守着我苍茫的家室

我让时空也有了边际,让小小宇宙像小老婆

替我蒸云煮雰,让河外星系也三宫六院

而她,让200亿年有了根基,让我苍茫的家室

那个最小的成员最终在公元2017年当上诗歌皇帝

并在之前一直使用着我凶悍的语法——

切,太,阳,像反宇宙那么霸道

不能总是黑子大牢运筹帷幄,我要大赦河外星系

切太阳就是分娩中心

请保持先知。


请切开眉头深锁着的先知保持先知。



切太阳是我干的,我天生是反崇拜的

把太阳炒了那是多么爽的个人经验

我目睹燃烧的国际和故乡一样渺小

切太阳是我为一只从乡下来的乌鸦准备的菜单


刚上一盘太阳,乌鸦就扑哧飞进圆桌

不顾一切抢食起来

这是一只经历过土改的乌鸦

,饱食血污,这是

一个没有人的饭局,空气却布满嘴

错综复杂的嘴

都视而不见乌鸦嘴


这是一只1949年出生的乌鸦

这是一只66岁的老乌鸦,饱食血污,这是

一个困惑的疏忽

服务员趋近时是鸟笼

对乌鸦嘴的认识就是对乌鸦的认识

酒杯里的暴风雪正在迅速降临,冰镇过的

人际关系就像天气一样。但没有关系

以味精的经济调和骨肉的斗争,然后辅以

姜葱的文化,谁不知这饭馆的幕后老板是谁

可是我饥饿的国家,真正饱的——

也许只有这圆桌上的这些公款牌大肚腩。

太阳切片,不可圈也不可点

,将问题摆上了桌面

下一步才是要不要给乌鸦订制一套白色礼服

人面的乌鸦,胸前的绒毛比可耻至少大一座俱乐部

贵宾的乌鸦,现在,一叉刀插入太阳的心

就觉得自己是2×10^30千克的先驱

乌鸦思想的先锋。


活着,我需要切太阳,借乌鸦嘴治疗历史的胃

没有一家饭馆能经得起饥饿的怀疑

也没有一盘菜肴能经得起苍蝇的怀疑

更没有一个盛世能经得起时间的怀疑

盛宴倒成就了另一种平衡。

干杯,干杯;他们,他们;为什么乌鸦忠诚地留了下来,

如此疯狂混迹于他们中间;把乌鸦嘴喝成诅咒

悲愤起来还可以把风云喝成被烧焦的羽毛   

所有舌头上的天空都可以是锅巴,

整个国家变成一只巨大的铁锅,

劳动人民是其中最黑的锅底部分。

最后,落满骨头的餐布像裹尸布。


活着,我需要切太阳,借乌鸦嘴治疗我内心的黑暗。



接下来,会很搞笑,我会将太阳切成

猿人类的粉丝。

鸡的简史对崛起的森林进行一次大抹黑

凤凰的头颅,这降落伞现在是你的了


对偶像讲哲理。恐龙咬着手指。



切八两太阳喂啁啾,干瘪的鸣叫

切半斤太阳运往熏黑的田鼠洞,最终要露出

思想家的蛇头。


最终要毁灭生养他的,两栖风俗

我确信,我和传统一样陷入青蛙族谱

将蝴蝶对折,切青虫幼体里的微型太阳

把在播的新版梁祝吓一跳

在那么多新生中,我只选中

火焰的乳名,烟的墓碑

是——的——

只为苍生说人话,我势必

切掉太阳的眼睛。盲目是这世界上最冷静的注目礼

要趁女黑夜大病,在不慎脱手的氢气球上

快速写下《切太阳辞典》


切太阳就是魔鬼大师的流水线

切太阳就是上帝的数学

切太阳就是慧根指南



终于把太阳切到胆汁上了

切到大慈大悲的彗尾

会输给太阳系假设的奥尔特云同学?

不要紧,我已经给流星的轨迹打了麻醉剂

不买虚无的帐

为日冕我赌上了粒子数密度为1015m^3的理想

稍一掂量,诗歌就是氦原子核

爱就是带负电的自由电子


猎户座旋臂上我擎着新生的信念

切太阳的底线

就是没有底线


这是荷马复明的时刻

神打一个神曲一般的喷嚏

比但丁还早8分19秒我恰巧听到了

这个辐射峰值波长500纳米的喷嚏——

震得银河系也有吊灯坠下来

我身体里有火的骸骨

秘密的角落里

照亮

锈迹斑斑的

那台黄色的飞船

停工的几个R嫯并没有那么久远

烂尾的万古愁缺少准备

但耀斑还是执意的像石灰粉刷过来

让我想起天国的秘道就在天赋的汗腺:同志……

那么,这个诞生史诗的夜晚

仅仅一个狂诗人还不够

时光不够,日珥不够

银河系不够——三千条旋臂也还不够



——快点,再快点

寻求跳绳惩罚的大海来替受地理所带来的晦暗的罪

幕后的黑手在操纵天文的节奏

大赦,这是大赦

在跳绳的大片的水

一次次脱离海底的地壳

……这是

多么解禁的一次书写

被拍打……天和地

和摇两端绳头的日和月

——快点,再快点

进入状态



必须跟我跳出太阳系去切太阳

活得像个二十亿岁的青年

颓荡的太阳圈没有一个围观者

干什么,干氢和氦的革命

你得跟我使用新的语法切太阳,使用光年快捷键

进入黑洞的羞耻


此乃诗魂惟一丰满的片刻

我点起太阳圈电流片,把颓荡裸给外太空看

诗性就是和不存在做爱,和看不见

让X射线壮阔地穿透——

银河系之外的子宫

灿烂的诗篇,诞下先知,与未来


诗就是星际物质,切一个圆以相反的方向进入

切太阳就是永恒入门


我荒诞,我启蒙

我为荒诞成立基金会,我为启蒙成立政府

我为切太阳成立无限公司,切蛋糕一样我切太阳

切龜的密码,切阴阳界限

我要请出诸神的节操,为我唱生日

切太阳就是演示赫罗图的语言


切下燃烧的一页,灰烬是能伤到骨头的乐师

与太阳圈碰撞使得速度降至亚音速之处

昨天复活会产生弓形激波

我意外使用了神的膂力

切,太,阳。贯穿我人性的图腾

贯穿民主与和平的腥膻

最后,我用新的黑暗切去太阳的


最后由我来奶这个新的平面的宇宙

嘘!


先知城史诗



43分钟后,先知馆将展览预言的标本

你将会看到知了身上的热

已经延上门外高高的石榴树

从太阳身上截取的时间已经爆裂


缺胳膊少腿的挽歌已经改写失去的地盘

未来刚被刷过漆。


新上市的眼珠,伴随着荷马的吆卖声

已被全城九万七百九十八个寡妇抢购一空

注意了,先知大街要从诅咒拐弯处进入

来往匆匆的脚步离地面高达8厘米

更诡谲的信仰超市

正在使用一种叫做真相的假币


这个国家有救了,在这清醒和抵抗合影的时刻

道德从美容店出来之后,高尚

已经换上诡秘的双眼皮

而真理的变性手术,做得与谎言一般迷人

我已经看到迟到的

正在国家的大剧院出来。

一记响亮的耳光之痛已经撞倒一堵墙

我已经听到走音的权力

正成为冒着烟的口号

即使蜈蚣诗歌奖跑了点调

一小时后,先知大街上还是挤满了

来自暗号学院的异常亢奋的公鸡



给蚂蚁定制一个

礼帽

今夜

我要带它出席

诗神的生日派对


蚂蚁

是我

灵魂恰到好处的秘书


只有它

知道先知的秘道

能代表我灵魂上台

吹灭时间

去切诗神的蛋糕



冒烟的获奖名单,谁念出一个诗人的名字

谁就要毁掉一个诗人——灰烬才是最真诚的颁奖词

火才是最革命性的加冕,还有什么名声

重过我从死亡的方向接过灵魂的证书

现在,我仅有的冷静就是获罪一样的获奖

我仅有的自由就是在文字狱,繁殖恶之花一样

肆虐我身体里窖藏的波特莱尔

那么,开始邀请我吧,到兽性的牢笼去

获得我神性的罪名,我仅有的人性

就是送我上断头台一样

送我上领奖台。没有大师的时代

小人就是杰作,或者,就这么发言吧

谎言,现在是这个时代仅有的遮羞布


清醒是世界的闹钟,清白是世纪的闹剧

先知对着这般世相,先知的坟墓就是历史的孕

先知比雪的诞生更接受密集的上帝性格:大多数情况下

先知就是时间的牙语,空间的乳臭

它不会接受成长的招安——

先知带头反抗,反思是批判的新颖暗器

深刻是浅薄者的唯一避难所


             是的,我已轻把键盘敲成了焚炉

让诗露出白骨。是的,我是在给文字扫墓

写诗,我是在给句子造纪念碑

(我的灵魂肖像)只能想象黑格尔来充当模特

破碎的我泼溅在二十六个字母之上

我仅有的形象就是断指一样赢得断代史

的怪诞


或者,就这么撕开阳光一样的封条

我要看到黑暗!



我把阳光一节节敲断

一节节安装在我漆黑的体内

我的骨头盛开,仿佛灯笼一样

太阳,今夜我要与你断绝关系

今夜我要我的心充满企业家精神

我对鲜血淋漓的体制

充满异议

改革就是我必须是袅雄

躲避没有出路,工商界要自救

历史上最伟大的进步是──

这一步我要搬王石砸自己的脚

砸得神马都是浮云

如果有好的制度,我也可以是马云

什么是历史规律?

此刻,我的眼泪就是民主

你们,无法禁锢我流泪的自由

高世现之后,写诗一定是激进的

他本质上是个新闻人物

为了诗他在哪都要插一脚的


我要把太阳一块块掰碎

这块饼已喂养太多营养不良的孙子

在我这一代,代表我这一个

必须让我来饿死所谓的光明

让先知的小嘴断奶,改喂黑暗

充满火花的黑暗。

在良知尽丧的国度,我宁愿先知

短暂如一首诗的来临

我所能看见的句子的尽头

先知的身影一点一点覆过来。虚构出

未来给我此刻的完整。先知像

彼时的苍蝇它来了:带着上帝的口供

不洁的大地到处弥漫着预言者浑浊的鼻音

永恒那漏洞百出的脸,我早就受够了

从黑茫茫的幕,到黑茫茫的墓

死亡是我的最熟稔的朋友

我知道它最古怪的脾气

此刻,我的身体就是先知的蛆

你们,无法禁锢我与灵魂之蛹的对白

高世现之前,写诗一定是变态的

他本质上是个清道夫

为了诗他在哪都要吻一口的


哪怕是疾病,当这首诗像布满苍蝇

我也要呈现一个个文字的细菌鲜活



一个十字架一个十字架十字架

十字架一个加号一个加号加号

加号一个墓碑一个墓碑墓碑

墓碑,一眨眼工夫

一个减号像担架抬走了我

在这最后的宗教中我

忍受着与时俱进的巅峰运动

从遥远的地方叫醒

受伤的诗歌。

增加一个就会减少一个

生和死永远公平。以稀有的回忆

填充大地的伤口;来吧,一座桥

是此岸的减号,增加彼岸的回声

呼啸而过是自负的日子

我因此而骄傲──从前我爱过的

曙光,在树上,有更多鸟声

催促阴影的来临,有更多姑娘站在天气一边

雨是来自天空的减号

来吧,为了增加大江大河的高度

来减少我几座城,在牢中历史

痛快地练习加法,铁栅间狱卒

晃着时代那么大的一张脸监视着

我写出的凶猛的诗歌。

我的笔,原来也是减号──

它斜插入岁月,为被磨损的文字

一再制造冤案,逆着诗行的光,

铁轨那么长的等号,辗过来一辆列车

一辆列车一辆列车列车

有我的列车没我的列车


远方在重建一朵火焰。草图中的先知城

在拆除一次性的真理,镜子里的黄昏

借彼岸的光切开那些黑夜轶事

并在一根地平线灯芯上唤醒八百个大海的回声

:世界不忏悔,只有我忏悔

:教堂不祈祷,只有我祈祷


六  


大雾弥漫,先知城的地铁工程

起点站要伸向一再被黑的五四

的文字,罢工的传统

那些布景与灯光,都错了,地铁在跑

是!我们需要去一趟五四。解决白话诗的终审稿

于是,《新青年》第4卷第1号得重新排版            

文学改什么良,适之,独秀,半农,玄同

已锣鼓喧天的闹了一闹。也不管是毁是誉

我也是当仁不让,逆时间赶过去了

《新青年》新诗栏目且让我来当责任编辑

赶在他们刊登这一批白话诗之时,抽换

李白同志跟我蹭地铁写的一首

内容暂时保密,你们懂的

(更正,更正)就这样,在候车的胡适

还在候他的二十五岁

还在哥伦比亚大学哲学系留学的适之

还未写下他的《两个蝴蝶》

自告奋勇的高世现却一溜烟撂下了公元2016

乘地铁去新诗的路上,倒退100年去换上李白

想起白话诗运动就这么给我黑了

我就不那么绝望了,我这是后现实主义玩忽历史

剧情非常恶作,你们懂的


先知的条形码,是去向先知城唯一的路

越来越远的思想愈合了生死之间的距离

诗永远是灵魂发给未来的讣告

诗篇上的亡灵彩排着鬼神的咳嗽

我要在先知城独自彷徨给谁看?远方是一部古籍

最终孤独要从很远的地方回来死在先知工厂

这一点我从未忘记。汉字的制造厂家

母语的生产国,我只能扫瞄高处滚落下来的石头


诗行是好多好多排牙齿,保守卫着良知

这个世界最大的舌头

此时,我在诗句的地下室

打包压缩的永恒,冷冻的回声


先知城刚建好还没有众生,一个人的佛界

此时,城如寺,言如虚空

历史还剩下什么?黑与白的时间

阴沉的跪在大教堂祷告。没有钢筋

没有水泥,妖与怪还来不及适应于我的眼睛

想起历史就这么给我黑了——

我就不那么绝望了,黑黑黑黑黑黑黑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

忍不住嘿了一下,历史给了我一个白眼,也没有用

早就厌倦了天地,光是从未到达的来者,

为了这清楚。我徒劳的登上这首诗

我碰到古人一般碰到我,我向下一行摸索着

幽州台早没有台词。就算我像陈子昂负手站在阑干旁

高处于我何茫然,我忍不住嘿嘿嘿。我这是卖萌

玩忽人类的肤浅,剧情非常恶作,你们懂的



没有任何人,可看到死后之象

但诗眼能以感官走到时间的前头

构建一架弯曲空间的拱桥


是灰烬努力开花的时候了

被禁止的消失,又重新蒙着脸回到

一缕烟蛮横编织的年轮

即便把我关在空洞之树,被风雪叮咬

我仍在大尺度空白之上成为虚数的造物主

灵魂乃从我眼眶中伸出一只掌

虚无的五指遂自立为王

管辖东西南北中各就其位的星光


诗是先知的阴影,它被未来照在了今生

而这远不是预言的事实

而我确信我看见更多骤现的光,远远比太阳更多


这一刻我倒看我的下半身,悬在半空的兽性

这世界已看不见我的好头颅满溢的神性

恰如这满园盛开的鲜花,我亦看不见

好了,这样正适合我充满了爱和美的人性

和不规则的自由。上半身越挂越大

大到挂阳光卖月色而大地一无所知

诗人有时是个骇者,它有无头之思

正如他的诗行是无岸之河。


事实上月亮是个线团,银丝如织

银河系在给我的大寂寞密密缝

在针孔对面的姐姐,渺如前世

一亿年和一倾俄,都比不过此刻我想你强烈

世界的大,也大不过此刻我想你的泪水

今夜,我消瘦就是在减少线团

把它用完 ,就像我不可一世的天才

想你,就是我最大的名气!  


这一刻先知倒挂如壁虎

事实存在如它肚子的星子——



我听见我致我的悼词

路过的皱纹深陷其中,荒谬的

不是我的思想,而是我横眉所挑起的

这个时代写在我额头上的墓志铭

而是下一个路口,错过我的那一场夕照


目击未来

被激活,如果骇怕我的先知

请把窗子开向那些重塑的天空

世界辽阔,但还不足以容下我

服役的太阳不必再慰劳就要升起的黑夜

喧嚣停止,像刚去世的森林

更小的荒凉带走更大的谎言

然后圣人就醒了

万物的鼻血集体回缩


我扩大了密室圆形的时间

我倒出心跳,制造上帝新的圆点


午夜。我要站在城墙上下一场个人的雨

敲打集体死去的雨点,召唤

理解起来非常简单的已经打开拉链里的大海

我右手一扬,分针指点江山

左手一划,时针摆渡美人

我踮起脚尖的时代高于创世纪至少三毫米


此时,我要听到上帝的指挥捧坠地的闷响

在这先知城拒绝大合唱的一夜

迟到的中世纪最后的回声搀扶着

刚破晓的天真向前迈出最初的一步

中文但丁,慷慨的东方神曲

我刚写完的长诗升起个人的太阳

血淋淋的的意象,用群星

交换我头颅内的炼狱和光芒


深知思想是新世纪第一个守墓人

深知杰出的灵感可以取缔死亡

来先知城的人,已经走了好远的路

先知就是我未得一见的新娘?

别跟我谈普世性,她永远是

个人性。是天才在保护我83%的忧郁

是神经病在庆祝我9%的罪恶感

是6%的精神分裂让我再见浮世绘

是我2%的清醒在给永恒啊唱挽歌


使用先知城的地理我将前往《最后的晚餐》

使用先知的心理我已经吃掉我的胡子

怀表比手表更快到达性感的14世纪

长长胡髭蘸满了血,我饿得还想吃掉人性

也吃掉兽性与神性,我来给达·芬奇代笔

我有足够的理由向真和美道晚安

为了使我的爱不被别人认识

我应该拿自己的姓名开玩笑

我写出杰作,但拒绝承认


达·芬奇就是但丁,在今夜的先知城

达·芬奇和但丁是同一个人,我在他们之间的缝隙

钻出自己不合时宜的头颅,理解起来非常简单的

已经打开拉链的脑海——我想告诉文艺复兴的父兄

老诗神哪,此刻你不该遇见我

日出到此为止

宗教到此为止、上帝的女秘书到此为止

我理解了达·芬奇的微信头像为什么是我

我也原谅了但丁的朋友圈,狗不吠,猪不嚷

马不踢厩栏,无人点赞,寂寞也到此为止

网店的电器但丁,数码但丁,内衣但丁

品牌不一的但丁,味道不同的但丁,我不原谅

我不原谅但丁也可支付宝,名声也可到付

只有我在黑暗中,面色苍白爱你

老情人哪,此刻你不该遇见我

此刻我念着《马太福音》中拗口难念的名字

此时我全身乏力,前、后、左、右

你都看不见我,我正从上面伸出长手

按住脸上七孔,吹奏我狰狞的头骨

为我的忧郁症穿上好看的五官

我快忘记我是独步的新人,复活的一位

绕着灯塔盘旋的一位,永远不信你是欺骗

我是永不降落的一位,此刻路上有雾,草上有露

老诗神哪,老情人哪,此刻不管听到什么

史诗到此为止——这是中国



是的,世上早挤满了大师。睡吧——


我连半扇窗也不打开,关上门

倒是可以拿出皱纹一条一条数给你

拿出白发一丝一丝交给你

拿出骨头一根一根点给你

我献出真爱,但拒绝承认


先知回忆说,孤独为我哀悼城墙上的影子

午夜的丧钟,没你的事,我已过上白天的节奏

我身此刻是蓝天,骨是白云

我在过我的时空,嘘!


阴影馆史诗



我俯身在显微镜下找——灵魂之影

?我在不断收集——

建馆就是为了启蒙死亡?


当我靠近一堵纪念碑,影子又在革命麻面的死亡

走下阶梯,影子就会波折成手风琴

阴影是光的遗址,还是黑暗的同党


“一个阴影独自走出阴影馆,

三步杀死一个时代。”预言社提前百年发了

一个重磅新闻,我的寂寞却一再被推迟

八厘米长的叹息被鞋带绊着


接着圆圈解散,慢慢地半径变凉

阴影馆这遗憾的缺失。永恒的油漆味道

粉刷工将幼年的哭声刷到成年的悲伤之上

泪水掉进陷阱。闻到狐臭的黄昏腋毛

被扩大成一间黑房子


长夜是宇宙的阴影,我看见宇宙外的光

从艺术家追到作曲家,我的神经质

好不容易让一个白头理发师

剃光钟声的毛,好让光头的阴影

脱掉皮囊这件多余的外衣

越是远离闪电,越是孤独



阴影馆建馆恐怕要等到公元2077年

阴影馆其功能是汇集、保藏、陈列阴影中的阴影

并研究诗神的眼力


而我提前向历史提供了阴影的化石

是因为灵魂已陷身一次远游



这么多年,我砍掉一根根阴影

烧火取其余烬,日复一日这森林

原始之影,消失,犹如恐龙怀揣真理远离

它们先于人类的尺度走出废墟和祭坛


犹未谋面的超人类纪元,我在远眺

阴影墙上的阴影原形——我认出他们

分别是合唱团的蚂蚁,醉鬼,魔鬼,和戴墨镜的

胆小鬼。


而阴影馆外借部排起长队,后果很严重

这个国家遗失身影之人已经将近五千九百万

他们乐于披上孔子们之影老子们之影

文献复制服务将拷贝掉六千个造纸厂的梦魇


这攀援的一天,阴影史将改写为人类史

时空快要被吃空,道德上的优越感开始巡礼

木刻黑暗,光的新古典形式。迫使内心

退回到最初的非美学状态


我宁愿偏静一隅,

也不想独霸一方。


四         


阴影在臆想中被利刃解剖

内心的颜色流了一地。我睫毛的阴影

一定是蓝色的,就像思想的阴影也是蓝色的

动荡的大海是它发出回声的尸骸,从盐到鲨鱼

无一不是阴影的课本。我眉毛的阴影

将覆盖半个世界


突围黑暗,就要成为光

死去活来,神,是我唯一的伤疤

右手的阴影在阴影中变成左手

后脚的阴影在阴影中就是前脚,就要走进

阴影的笼子,我把钥匙放在了

预言的挽歌中,发光的孕像就要临盆的黄昏。

行囊永远也收拾不完,情人永远

也约不完,仇人也永远

杀不完,有谁敢从晚霞中勒索落日

策动群山像叛乱的马群,将金毛兽赶回中天——东边

将一生赶回一天,一瞬,将旭日

也投进榨汁机,扼杀,结束,世的纪

再没有我,脚,手,头,渐次褪去,像

青蛙回到蝌蚪,树回到种子

精卵回到欲动,在一切之上 

伟大的阴影从无我开始,来,来吧

消除一切,世界停电,光就发生这句的悬崖下面


在我的阴影馆,什么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在我眼里却只有一条被哀悼的阴影,泥沙俱下的虚假社会

愚蠢的大众,我宁愿找一只阴影,分享我伟大的悖论

我宁愿造一座阴影馆管理我独立的断裂的传统之黑

身体外爱吃地理的阴影,拖真带假

半真半假的泥水此刻是天地的尸骨

在我的阴影馆,我宁愿与燃烧身体和冒烟灵魂共事

在我身体不停起源的阴影,我宁愿被安排到

硫磺空间,爆炸时间,在一大堆碎片上

清除一切,太阳停步,无我的标本困扰着受伤的诗意


阴影馆陈列着我影的身体

影的白骨,还有影的思想,还有上了夹板的时空

他们受刑的手脚如同绑了绷带的光

这也是寂寞的本身,在受难。



事情闹大了。将阴影安排到我的这首诗去义演,或演义

历史的个人化将古老的文字重新发现,也许我有点自负

动词停在马路对面锃亮的像一辆小轿车

从里面走出来的名词,反传统,反文化


阴影馆陈列着我内心骄傲的部分

它的忧郁影响了半条街坊,太阳的构图

太阳系的实验之作。

失火的捷径是可怕的,阴影的重量

砸碎了时代的咒语

德,道之阴也,道,德之影也

自我建馆以来,没有见过一个有道德的人

只有我能占领我的阴影,也只有我的阴影

如同最小的祖国收容我。


自我建馆以来,也没有一个人借走我的阴影

没错,是的,阴影馆也没有一盏灯

能读取我思想的内存。在月光失业之前

窗外的地上霜仅供参考

如同白色的裹尸布,静悄悄的收走一切——


(幻灯片播放)

过于瞬间,重叠的脸在一个身体撞车灵魂那辆车

死于永恒,血红的脸没有嘴喊不出爱呼吸那条路

堵死一样,魔鬼的拼图放牧着嘴脸在时间里互殴

狂乱的发,盘旋着像公路勒着思想的痛那个国家

此时此刻,无天可仰无胴体可以裸露无风花雪月

这儿那儿,喉咙炸裂的夜大片的森林卡在脖子中


创世纪:

向我露出了端倪,有一个古老的国家,不用前进

是时候了,必须停止出售落叶,必须与回音壁绝交

我得像一棵老树一样站着

有一条新辟的道路,叫做年轮

但我再也不会开放——只供我独个儿内敛

是的,今年夏天,我将满1314岁

是的,我生于公于701年


梦的那一只单眼  

此时此刻,正喂养着夜多舛的轮廓

是的,阴影径直向我走来,顺着

它走过的路路线看去,大唐不过是它的

一个小小的背囊——


事情闹大了。为阴影馆仅象征性收藏了几个阴影

这并非我愿,在那里阴影是坟典,治国之本,烟雾弹



要来的人。向我推荐他的阴影

我皆拒之,偌大一个馆我仅收藏了七影

三千陈列柜二千九百九十三空无影,未有弟子入选

九千平方一个馆空荡荡仅存几尊阴影有些荒诞

吾馆阴影文明千古未有之变局

谁是破局者?


七影者谁?

喜影、怒影、哀影、惧影、爱影、恶影、欲影是也

无人,无人,我是馆中第八影

在这个不归路的时代,我要做的事情

就是不断的离开脾离开肺离开肾离开肝离开心

离开胃离开大肠离开小肠离开三焦离开膀胱

离开胆离开血离开骨头离开身——

从这些神谕的案卷和这份阴影档案,我要告诉来者

我阴影的真相就是作为他者的自己

自身之外的自身,异已的自身所造成的

眩晕:站稳了站稳了虚无主义所庆祝的

无身的世界


百年后谁不是一个影?

从我到无我,我要提前回到独立之影的帝国

我示范给世界看影皮肤影眼影耳影鼻影嘴,绝版的五官

生活如此残忍。在影中我是礼拜八

在影中我是裹着火焰围巾的王

我的嘴说出灰烬。


看不清性别的阴影,排着队从我身体不断走出

不合时宜的反讽主义者。


阴影馆在颤栗,阴影长着一样的脸

流着他的眼泪,诗经替代一页一页模糊了

其中有一滴呀穿越了太行山

走向淇水,源头回到阴影馆替我翻箱倒柜

一柜一柜

去掏空造物主下班后的时间

像先知一样,沿福音路预言大街

拐左转个弯儿就到了十字架出租屋

我就在那可以找到我,就像丁香花

找到动物本能,蝴蝶找到草本胎记

和植物的体能——

针筒在找静脉,野兽在找血管

而我在找阴影一样的命运:


没来的人。在最后一夜,我替他们守卫

一块正在熔化的表

第一次核点上帝的时间

神不能够。但我能够

不能再回来的此刻,我在用死亡回来

我一生都在反对

星光冒出夜空

我是临界状态的偏执狂

我与阴影的唯一区别

在于我不是阴影,却能以阴影的存在

使用大地与星辰,使用永恒内战的预兆


阴影不是吃素的,我使用阴影的反面

进入神秘的浴室,水蒸气中的镜子养着

一个被自恋惯养的阴影

啊就让我多长一个阴影的身

那是受难基督的身

我还使用世界上一颗最优秀的心

去冲撞世俗的水龙头

沐浴更衣后,我再请出

整整丢了488年的阴影

再请出中世纪的祈祷之手

对着镜子画的眼泪

忏悔。够了。就像新浴缸

露出漏水的洞就是启示录

来,我扶你,湿漉漉的时代

别打滑了我的阴影时间

我的阴影牌缪斯



或者,就这么说出阴影的遗嘱

由这一首诗。


光,现在是阴影的墓志铭。


(画外音)

伏羲画卦,仓颉造字,我听见宇宙为我含沙射影。是的,每一首诗,都是我灵魂的阴影,打开阴影像打开诗集一般,一首诗就是一根光的白骨,果然,此刻把太阳剖开两边,安装在我胸口,我就是世界上最母性的男人,再无伪装可着,赤裸是唯一上衣,此刻写诗就像哺育万物,亚热带的奶水正贯穿这一句,澎湃的南海正在使用珠江的语速,说出下一百个时代,然后集合群岛,再把太平洋浓缩成一支口服液,我用奶头倒吸八百个大海,天啊,诗的大纛,我已看到遍插我高耸的心头,接受黄昏一般苛刻的阅读,我不断深入词的老坟和黑墓,阴影如神来之笔从天文写到地理,在黑暗中我平伸双手就是指示牌,向左走二毫米就是剡山,向右走三厘米就是凫丽山,然后鼻孔奔跑两头数斯,耳穴飞出十只毕方,疯狂的头脑在下滂沱大雨,水灾的双目正在使用眼泪疯狂想你们:翔龙果,养魂草,精铜,玄铁,向左再走九厘米就遇见追日的夸父,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就举起右手,让大海倒流,竖起来的马路让远方变成直角,尘土不再飞扬,繁星不再闪烁,我再把左手也擎起,夹在其中的苍茫的我的头,就会变成向上的火车头,再驶二十厘米,不,十九厘米,你就要多给我补一次天了。原来悬挂起来的巨幕之阴影即是阳墨原来可以饕餮我那醉薰薰的无眼无耳无鼻无舌无身无声涅槃之后仅存一缕的千古的诗魂然后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任凭焦墨闯入浓墨扑入重墨刺入淡墨飞入清墨溅入所谓独特的视角就是一意孤行心无挂碍然后让走投无路的尸狗影伏矢影雀阴影吞贼影非毒影除秽影臭肺影它颁布它的羊毫它的狼毫刚健的法则而我并不遵守平、圆、留、重、变的交通规则直呈胸臆做了画框之外的不速之客错把我的胎光水墨画系列我的爽灵版画系列我的幽精水粉画系列以平视为主略带俯视景深颇大多取横向的全景式布局八百米五千年夏商周秦汉唐宋的皴法已无画迹可寻,没完没完呢你看那夕阳匠心别致的落款正告诉博大精深的无边黑暗告诉星空告诉历史这就是我阴影的遗址这就是我的遗像。



后世音缪,神亦身份混乱,何况是人

阴影已经被人画了几百年了

没见一个画家画出什么新意,包括达芬奇

包括绘画投影史中的一幅扛鼎之作

卡拉瓦乔的《以马忤斯的晚餐》,也没将基督的影子

画得惊世骇俗,任何艺术牌的影子

都附庸于人造之美。劣质的的影子

是伏地千里的奴仆,是延伸之犬

是魔鬼的补偿,是第五肢之哑剧

仿佛盛装;的确盛装,想起——

事实上,构成了盛世。


吾馆阴影是从未来的边缘开始的:它超验的

前身,让我想稀释百年的孤独

让我想到高贵的影子也能以每平尺出售

但属于我身上的东西我绝不出卖

所以我动用我的意外建了史上第一间阴影馆


吾馆选址,也是一个神秘的代价

必须由闪电丈量,要选雷区最繁华的东南角

而且贮藏的阴影必须经过三千场暴雨清洗过——

没错,切割阴影也是像分娩般剧痛

而且之前还要与九十九个处男时期的我发生关系

这般说你就明白我的阴影是女性的

阴影的孕非这么做不可吗?当我想到

我和诗之间的私生子

唯有阴影,我非要等到阴影的长发覆下来

它的兽头俯在我的大腿间饥渴饮泉,

啊从身体洞穴里

放生的阴影,上半身神性

下半身兽性,半小时过去——

吾馆建成。


不是吧,阴影馆难道藏着

一支曾经和诗作过多番枪战的精兵?


……正如,我想像,诗行上

一行文字的阴影,一行文字般的子弹

射穿形同阴道般的一首诗

形同虚设的阴影馆就是诗境的立体建筑

这么说,我只是想说明,阴影是这世上最性感的?


但我一直与阴影保持距离,很难解释吧

它不附从于我,我也不跟从于它

最终拆下,分离,背叛,是必须的



或者其他,像故国的日落

我仿佛用完了光,正从变黑的灵魂

看到正在被烧焦的阴影,原来——

就像血是血管的的阴影

胆量是胆的的阴影

清扫脑门。思想是逃出脑门的阴影

心跳是逃出心门的阴影

我茫然站立,我是远方的阴影

我所能追溯到的永恒,也刚好到阴影为止,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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