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精选】走,咱们看海去(下) /温玉喜(吉林)

走，咱 们 看 海 去（下）

文/温玉喜（吉林）

        老蔫儿这一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虽然不帅却充满着朝气，生活的路铺满了鲜花……

         大家起的很早，天还在黑着时就已经包好了鲅鱼馅的饺子。建设把饺子煮好，端上餐桌后，谁也没有客气，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

        启明星刚刚挂在天际，大家已经把周志给借来的赶海装备武装了起来，雨裤、雨靴、手套、塑料桶，以及铲海蛎子的小铲子。当周志领着大家来到海边儿时，天空刚刚放亮，海边上已经聚集了很多来赶小海的人，有老人也有孩子，看得出都是来这儿旅游的游客。他们不分男女老幼，在海边裸露的礁石中穿来穿去爬上爬下。相互召唤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意外和惊喜的喊叫也随着潮涨潮落而不时传来。大伙儿在兴奋中采猎，在采猎中兴奋。赶小海，已经成了来海边旅游的一项颇受欢迎的项目。

        太阳在大家不经意间跃出了海面，一时间海水和沙滩都被涂上了橘红色。海滩上、礁石上的人们兴奋的近似于疯狂，他们冲着大海呼喊，对着太阳跳跃。那情景如果被摄影师抓拍下来，一定会美的让你不忍眨眼。

        淑兰和桂芝在海边踏着海水，捡拾着各种漂亮的海螺和贝壳，兴奋的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

        周志则领着老蔫儿、严成和建设在礁石上铲海蛎子，时而也会在礁石下摸蛤或抓螃蟹。

        俗语说”十七、十八赶海摸虾。“今个儿正好是阴历十七，来赶小海的不仅仅是来这儿旅游的游客，也有附近的渔民。因为渔民更懂得赶海，所以他们走的远收获也更多。对于赶海的人来说，潮汐的涨落那是大海赋予人类的礼物，每个月的十七、十八，不能出海的老人、妇女和孩子们都会成帮结队的到海边赶小海，老人和妇女的收获是为了过日子，孩子们的收获自然换成了他们的零花钱。或许这就是生活在海边上的人们，培养孩子们勤劳的一种方式。

        游客们到不在意收获，只要能开开心心的愉悦就好。

        周志见大家铲海蛎子很起劲，蛤也摸了大半桶，于是又把大家带到退潮后的海滩上。指着海滩上冒着水泡的小洞，告诉大伙那儿就是虾爬子的洞穴，他说着用一只手向洞穴里捅去。时间不长，一只虾爬子就从不远的另一个洞口中逃了出来，他赶紧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虾爬子。

        周志边示范边抓着虾爬子，老蔫儿、建设、严成也都照着周志的样子做了起来。

        阳光把沙滩照的炙热起来，赶小海的游客们纷纷脱去了衣服，有些人开始冲进海里洗起了海水浴。

        淑兰和桂芝捡了大半桶的海螺和贝壳，两个人坐在衣堆旁，一边守着衣服，一边挑捡着好看的海螺和贝壳，准备带回矿山跟亲朋好友们分享。

        太阳撒火般的把阳光抛向大海、抛向沙滩、抛在赶海人的身上。

        周志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针已经越过了十二点，便他招呼大家收拾东西回农家乐。

        “时间过的真快，我还没感觉咋地呢，都十二点多了。”

        严成拎着半桶虾爬子，脸上露着孩子般的笑容。

        “可不，我还没逮够呢。”

        “不少了，这些东西，咱们两顿也吃不了。现在都是活的，回去赶紧收拾煮了，我保证鲜的让你们边吃边流哈喇子。”

        周志看着满满的收获，自豪感溢于言表。

        大家把东西收拾利落，各自拿着雨裤雨靴拎着桶，一起说笑着向回走去，周志还特意拎了大半桶海水。

        回到农家乐，大家一起动手清洗海蛎子、海螺、小海蟹和虾爬子，忙的不亦乐乎。

        农家乐大院子的一角，用砖搭了个大锅灶，那是专门给游客们野餐煮海鲜用的，锅灶旁边搭了个凉棚，凉棚下放着两张能坐十多人的餐桌。

        看到大家已经把海鲜洗干净了，周志走到大锅灶前点着了火，又把从海边拎来的大半桶海水倒进锅里，然后将海鲜按照所需火候的大小一样一样摆到锅中，盖上锅盖。周志在海军陆战队服役时，做过野外生存训练，在荒芜的海岛上，就是用这种方式煮海鲜，没有任何调料，方法也简单，但是却保证了海鲜的原滋原味。

        “志哥，你就用这海水煮海鲜，干净么？再说，没有调料能好吃么？”

        建设看着周志的做法，有些担心的问。

        “这叫原汤化原食，既绿色又保持了海鲜的鲜味，保证让你吃不够。”

        周志看着表，时间整整二十分钟时他掀开了祸。一股蓄含着海鲜味的热气扑面而来，使得他不由自主的嗅了嗅鼻子。他招呼建设和严成把大盘子拿过来，从锅里慢慢的一样样往盘子里捡着虾爬子、小海蟹、海螺、海蛎子，然后让他们把盘子端到凉棚下的大餐桌上。

        “真鲜真香。” 

        严成有些急不可耐的抓起了一个虾爬子，扒掉壳把肉塞到嘴里，边嚼边说。

        “你还别说，这么吃法还真的是别有风味。过去咱们吃海鲜，一是出海时间长了，鲜味自然也就淡了。二是靠调料腌渍出来，海鲜味都被调料味盖住了。”

        建设也拿起一个海蛎子，把海蛎子鲜嫩的肉挑到嘴里，慢慢的品尝了一下滋味。

        “这是当年我在海军陆战队服役时，做野外生存训练时学到的。既方便快捷又能增加体能保证我们的战斗力。”

        周志吃完了一只虾爬子，又拿起一只小海蟹剥着壳。

        “味道确实鲜美。不过，这小海蟹的蟹肉少。要是用油炸酥了，连壳一块嚼，又香又酥又补钙，那就更好了。”

        老蔫儿剥开一只小海蟹，小心翼翼的咂着不多的蟹肉。

        “这么美味的海鲜，要是没有酒的话，也对不起它呀。我去取酒，咱哥几个喝点儿，反正咱们今天也没啥活动了。”

        严成说着，起身去楼里拿酒。

        “看来，成子这辈子是离不开酒了。”

        “都这岁数了，喝一口得一口。老年人喝点小酒，对促进血液循环还有好处呢，只要是不喝大酒就行。要是每天喝一杯葡萄酒，听说对心脑血管有软化作用。”

        老蔫儿似乎对小海蟹情有独钟，他的面前已经摆了一堆小海蟹壳。

        “老蔫儿大哥说得不错。我不太赞成忌这忌那的所谓养生，一切都该顺其自然。想喝能喝就喝点儿，只要不过量就行。说实在的，都这个岁数了，要是这也不能吃那也不敢动的，就是活到一百岁也没啥意思。”

        周志扒好了一只虾爬子的肉，放在淑兰的碗里。

        “酒来了。美酒配佳肴，那是绝对的享受。”

        严成一手拎着瓶酒，一手抓着四只小酒杯走了回来。他走到餐桌前，把酒杯放在几个人的面前，打开酒瓶给大家倒上酒，把酒杯举了起来。

        “来，为了庆祝咱们的赶海大大的收获，干一杯。他老人家早就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看来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我看，以后咱们吃海鲜不用再去批发市场买了，直接去赶海就啥都有了。你们说是不？”

        “净想好事。赶小海是得看潮汐，必须等到有潮汐的日子才行。你以为想赶就能赶呀？”

        周志也把酒杯端了起来，笑着对严成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那就一次多弄点儿呗。反正又好玩又有吃的，何乐而不为呢？”

        严成并没觉得尴尬，依旧是兴致勃勃。他一口喝了小半杯酒，抓起一只虾爬子边剥边说。

        “好日子，好日子。开开心心每一天，健康快乐每一天。好日子，好日子……”

        周志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拿起餐巾纸擦了擦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接听。

        “嗯，是我。我们都在海边玩呢，谁让你当初不来啦。羡慕嫉妒去吧，哈哈哈……”周志爽朗的笑了起来：“什么？啥时候的事？嗯，嗯，我知道了。你先帮着忙活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嗯……该通知的都通知到……好，就这样。”

        周志放下手机，脸上堆满了凝重。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停下了吃喝，望着周志。

        “怎么了？”

        淑兰看着沉默的周志，担心的问。

        “焦子没了。”周志压抑地说。

        “怎么？焦志刚没了？啥时候的事儿啊？咱们来的时候还问过他来不来呢，那时不是还好好的吗，还让咱们给他带海鲜呢。”

        建设也显得有些懵懂，他不相信。

        “不会吧。志子是不是谁和你开玩笑呀？焦子比咱还小一岁呢，身体状况始终不错呀。怎么会呢。”老蔫儿也不敢相信。

        “刚才给我打开电话的是李光，他不会开这个玩笑，更不可能撒谎。”

        “到底是咋回事呀？志子你详细跟大家说说。”淑兰也有些着急。

        “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家急也没用。李光刚才打电话，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和我说了。焦子确实已经走了，李光他们已经把他送到殡仪馆了。他是犯了急性心肌梗塞，在家里没的，是送快递的给他打电话签收件，发现电话通了总是不接，于是便打了110。警察到了后破门而入，发现他倒在卫生间，已经停止了呼吸。据法医检查确定，焦子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的凌晨，而快递小哥发现时已经是下午了。”

        周志把李光的话都跟大伙儿说了。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不语，悲伤的氛围似乎压抑了大家的呼吸。

        “人即使活到一百岁，总会有走的那一天，咱也不用太难过。我想，玩咱是玩不下去了，明天咱们就回去，咋也得送焦子最后一程。现在咱们该吃吃、该喝喝，这杯酒就算是送焦子的。”

        周志把杯中的酒撒下半杯，然后一干而尽。老蔫儿、建设和严成也和周志一样，撒下了半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焦子离婚好几年了，一直是一个人过，要是当时身边有个人也许走不了。”

        “是呀。我和淑兰嫂子给他张罗说个老伴，好几次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为了孩子憋憋屈屈的过了大半辈子，不想再凑凑活活的过下半生了，所以就一直这么单着。孩子也不在身边，有个啥事也照管不到。唉～～”

        “桂芝，你也不用太难受了。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现在这也被污染，那也被破坏的，癌症泛滥心梗脑血栓普遍，你想躲也躲不了。还是那句话：活着算捡着，死了活鸡巴该。”

        老蔫儿听了严成的话，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干嘛那么悲观，现在咱们不缺吃不少穿，想玩儿就可以出来旅游，咋就不想多活几年呢？你说的污染是不假，可国家正在大力治理，今后会越来越好，那些疾病也不是无药可医。再者说，有些事不可避免，但不是不能防备。要是焦子提前注意了征兆或者身边有个人，也许焦子不会走。”

        周志安慰着严成，也是说给大家听。

        “老蔫儿大哥、成子，你们也别那么顽固了，有合适的还是找个老伴吧。别的不说，有个头疼脑热，身边咋也有个端茶倒水拿药的人。少年夫妻老来伴，一早一晚的也有人唠唠嗑。” 

        桂芝也恳切的对老蔫儿和成子说。老蔫儿摇了摇头，严成也没再言语。大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坐在那里闷着头吃喝。

        “老蔫儿大哥、成子，桂芝说得不错。有个伴总比没有的好，最起码能相互照应。如果你们有意思的话，我和桂芝回去帮你们张罗。”

        淑兰也为独居的老蔫儿和严成担心，这个年龄的人更知道生的可贵。

        “我看，实在不行就去养老院。虽然退休金不多，但找个便宜的养老院还够，咱们啥日子都过过，不在意吃喝，有个窝不用自己做就行了。”

        “老蔫儿大哥，可能对于生活你有你的感悟，过去的许多东西搁在心里放不下。但是，既然活着就该为自己也为儿女们着想。这么好的社会，咱应该活的更好。不图荣华富贵，最起码要活的舒坦。住养老院是不用操劳，但能过的舒坦吗？”

        周志并不认同老蔫儿的消极情绪，对于未来的日子这些天他就考虑了很多。

        “成子，我看咱回去以后，你就和老蔫儿大哥搬到一块儿住吧，相互能有个照应。年龄毕竟都大了，身体说不上啥时候来毛病，身边有个人陪伴，发现出了状况可以马上打个110或120。你也听说过，有多少孤寡老人突发疾病过世，几天后才被发现，甚至有的尸体臭了别人才知道。”

        建设说得很认真。虽然惦记着单身独处的老蔫儿和严成，旦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说实在的，找老伴的事儿，孩子劝过我，我自己也想过，但是想找个能过到一块儿的也不容易。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咱们年轻时不懂什么爱情，老人一撮合就稀里糊涂的结了婚。那个年代除了对工作认真、，别的事儿咱也没想过。平日里即使打打闹闹争争吵吵，过后寻思寻思上有老下有小，就是满肚子气也得挣工资养家糊口，那也就算是过日子呗。那有现在这么多的讲究，又是车又是房，还得穿金戴银讲时尚。咱们都是过来人了，虽然弟妹都在这儿，但我当大哥的说这话也不是不正经。这两个人在一起还真的不是光床上那点事儿，想唠唠嗑总得能唠到一起吧。你说东我说西，说话就抬杠瞅着就来气，你们说那日子咋过？所以我就想，就这么对付活着吧，那天死那天就算到寿了。已经都是六十多的了，真的是伤不起了。唉～～”

        老蔫儿说完，长叹了一口气。那种打打闹闹争争吵吵的日子，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无法抹去的阴影。

        “老蔫儿大哥说得还真都是实际情况，人老了都已经养成了自己的脾气和个性，要真相磨合到一起确实不是三天两早晨的事。不过，现在有一种新的养老方式到值得咱们试试。” 

        周志说到这儿，有意停顿下来，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什么样的养老方式？”

        “就是‘共居’式养老。”

        周志把一个新名词报给大家。

        “‘同居式’养老？那是啥样的养老？”

        老蔫儿也很关心，只是有些不解。

        “不是‘同居式’，是叫‘共居式’。”

        周志纠正着老蔫儿的错误。

        “也可以说是‘旅居式’养老或者称为‘迁徙养老’。我和淑兰出去的这小半年，就是到我们战友那儿去体验这种养老方式，结果我和淑兰都挺喜欢。”

        周志再一次把话题引向了深入。他的话题一下子抓住了所有人的心，大家都放下酒杯停住筷子，瞅着他认真的听下去。

        “去年快过年时，孩子打来电话说不能回来过年，让我们到他们那儿过年。我和淑兰商量了商量，觉得去孩子那儿过年，不但打扰了他们自己的生活，我们两口子也并不舒坦。正巧，我们战友也给我发了微信，说是一晃大家退伍都快四十年了，准备让大家一起到海南聚聚，顺便可以旅旅游。这正合我和淑兰的想法，于是我们就收拾好行李去了海南。到了那儿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在海南租好了房子，有我们战友还有他们的同学，男男女女一共十个人，加上我和淑兰正好是十二个人。在海南租了两个三室一厅的房子，每对夫妻住一间，如果是单身的就哥俩或姐俩住一间，大家年龄相仿说话都能说到一块儿。玩的时候，我们一同去旅游。回来后，大家一块儿做饭一块吃。一切都是AA制，吃的舒心玩的愉快，而且花钱也不多。我们两口子，在海南连玩带住小半年儿，总共花了还不到八千块。”

        “‘共居式’的养老方式真的不错。大伙儿同吃同住同旅游，吃的舒心玩的愉快，而且都是同学或朋友，唠嗑说话也能说到一块。”

        淑兰也对‘共居式’养老方式很认同，不失时机的插了一句。

        “可是……可是，这需要有人组织呀。而且，选的地方也得大家认可，这恐怕是个挺难的事儿。”

        严成虽然心里也很认可，但他不知道这种说走就走的生活方式该咋组织。

        “花销上倒不是问题。就是这样居不定所的游荡，到时候走不动了咋办？”

        老蔫儿担心将来走不动时。

        “到时候，让能走动的用轮椅推着走不动的，大家一样看夕阳。”

        建设也表现出了积极性。他和桂芝的孩子虽然居住的城市离矿山不远，但是因为有自己的家庭、工作和孩子，所以一年也很难回家一次。

        “组织人的事儿到不难，大家回去一块儿张罗呗。老蔫儿大哥的担心也不是多余。不过，咱们国家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正是生育高峰，那个时候也没有计划生育，所以一般人家都是五、六个孩子，咱们就是那时出生的，现在也到了老年。咱们国家马上就进入了老龄化社会，用不上十年八年，咱们国家就要达到老龄化的高峰。国家正在加大力度，建立和完善养老机制和养老设施。咱们要是真的到了走不动的那天，咱们还是一块儿去养老院。那时的养老院设施齐全，医疗水平也很先进，对这事儿咱们不用担心不用愁。”

        周志说得慷慨激昂，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大家在周志的鼓动下，从焦子逝去的悲伤和自怨自艾中跳了出来，情绪变得积极了很多。

        严成又回房里取来一瓶酒，大家慢慢的饮着、吃着、聊着。从国家的大政方针到关于中国伟大复兴之路，有争论更有激情……

        一顿饭，从下午吃到月亮高悬在天上。

        “该回去休息了。明天一大早咱们先去海鲜批发市场买些海鲜，然后直接返回矿上。关于‘共居式’养老的事儿，咱们回去都找找老同学、老同事、老哥们儿，我相信很多人都能愿意参与，这是咱们这辈子的人必然要走的路。”

        周志看着天色已晚，对仍余兴未尽的大家说。

        “明天你们去海鲜批发市场吧，我买了海鲜也没人可送，我就不去了。我在家等你们，回来咱们一块儿走。”老蔫儿说。

        “那也行，到时我开车回来接你。”

        周志看了一眼老蔫儿，知道他一定有什么心事。

        老蔫儿的心事，不想与人说也不愿与人说。于是，大家谁也没在说什么，只是把桌子上的盘子、碗、酒杯以及海鲜壳收拾干净，然后各自回房间休息。

        老蔫儿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他望着窗外天空中的月亮和星星。夜幕上，最亮的那颗星一闪一闪，仿佛向老蔫儿调皮的眨着眼睛。看着窗外，回想着在矿山的那些不眠之夜，老蔫儿感觉有些累，他轻轻的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睡去。

        严成睡得很香，呼噜声不时传来。

        老蔫儿的大脑被呼噜声搅动的又一次活跃起来，脑海里滚动着周志所描述的‘共居式’养老的各种画面……当周志来敲门喊严成去海鲜批发市场，老蔫儿才稀了糊涂的打了个盹。

        看着窗外的天空已经放亮，老蔫儿爬起来匆匆洗了把脸，然后独自一人来到海边。他站在一块远离海边的礁石上，远远的望着大海，脑子里仍然在琢磨着‘共居式’养老的事。毕竟都是过了六十岁的人，孩子们也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天南地北很难照顾到他们。如果要真的去过那种“共居”式的养老，大家共同生活在一起相互有了照应，每天还能乐乐呵呵的，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走就走，那倒真是一个幸福的晚年，说不定有合适的在来个黄昏恋……想到这儿，老蔫儿对那种生活油然而生地有了渴望。

        海水仍如洗过般的湛蓝，老蔫儿仿佛看见，海水把他被冲走的裤衩子又给送了回来，那条淡蓝色的三角裤衩，在海上漂呀漂呀……老蔫儿不由得咧嘴笑了。

        老蔫儿的一只脚刚刚迈进农家乐的大门，身后便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他只好停下脚步躲到门边，转回身看。周的车子已经停在了大门外，周志、建设、严成和桂芝、淑兰先后下了车，周志的手里拎着一袋早餐。

        “老蔫儿大哥，我们几个在海鲜批发市场已经吃过了，这不把你的早餐也给你带回来了，煎饼果子豆腐脑，还热着呢。”

        周志说着，把手里的早餐袋递给了老蔫儿。大家一起向楼里走去。

        “老蔫儿大哥，你不和我们去海鲜批发市场，这一大早的干啥去了？”

        建设看着刚刚回来的老蔫儿问。

        “哦，我去海边转了转。咱们来一回海边，这要走了咋也得跟大海告个别呀。”

        老蔫儿有些恋恋不舍的说，脸上仍然遗留着刚才的兴奋。

        “不对吧。你们看，老蔫儿大哥的脸红噗噗的，不会是和那个老太太幽会去了吧？”

        严成故意逗着老蔫儿。

        “就你能扯淡。我在这儿谁都不认识，跟谁去幽会呀。”

        大家说说笑笑，嘻嘻哈哈的走进了楼里。

        太阳已经升起了很高，四周原野上的植物清晰可辨。风儿徐徐地从车窗吹了进来，虽然车子已经远离了海边，老蔫儿感觉自己似乎仍能嗅到海的味道。他不是回过头去，透过车窗向后望去，恋恋不舍的情绪丝毫没有减弱。刚才在农家乐收拾东西时，大家已经说好了，明年还会再来，而且来的人会更多。‘共居式’的养老方式已经被他们认可，回去一定要把那些空巢独居的老同学、老哥们儿都组织到一块儿，大家同居、同住、同玩、同乐，过一把放任自我的夕阳生活。想到将来的美好的未来生活，老蔫儿再一次笑出了声。

        车子驶进一座新兴小城，宽敞的马路给了车子足够的自由。新的生活，新的城市，新的马路，向幸福出发……老蔫儿在心底呐喊道。

        他们的故事很多仍会继续，如果你喜欢他们的故事，我会认真地给朋友们讲下去……（全文完）

总编：张同辉

温玉喜（曾用笔名：温泉、辛泉、白水等），一九六零年出生，吉林长春人。一九八零年开始在全国几十家报刊杂志发表作品，一九八二年加入吉林市作家协会，至今已创作发表诗歌、小说、散文及电影电视剧本一百多万字，曾获《萌芽》新人创作奖。文学观点：到人民群众的最底层去提炼、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