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文苑 || 刘建生:记忆里的夏收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01-25 00:27:52

作 者:刘建生

图 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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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夏收

文  |  刘建生

伴随着天气转热,麦子说黄就黄。端午节亲戚电话里说今天割麦,我立即前往帮忙夏收,毕竟收种为大,多一个人手快一大截子。我开车出了县城,只见城周围的麦子绿中泛黄,还得几天。放眼望去,雍城大地一马平川。风吹麦浪,秦川阔野遍地铺金。车窗外驶过一队演练的军车,迷彩的涂装,新奇的装备,使人对子弟兵顿生敬意。

到了亲戚家,我急着去地里,主人却笑盈盈地端出了西瓜,拿来了饮料,说收割机正在前面割,麦草打捆机跟在后面作业,蹦蹦车一会就把麦子拉回来了,你先歇会。果然,转眼间满载麦子的蹦蹦车徐徐开回来了,在事先扫干净的水泥路面边走边倒。我们几个人稍微刮匀,耧了一遍就回家午休。半个钟头耧一遍,等到下午四点钟全干了。我们齐心协力收麦子,用电动三轮车将麦袋子运回,连架子车都没用,今天的夏收就结束了。打开太阳能,我们都舒舒服服轮流洗了个澡,惬意极了。我感叹现在的夏收真便捷,跟玩一样。妻子说微信里有段视频,新发明的收麦机只要打开开关,沿着铺在水泥路上的麦粒推着走,平台上的麦袋子转眼就满了,推过的地方颗粒无存。每台收麦机大约3000余元,要是买一台那机器,收麦子就更省事了。

今昔对比,天上地下。社会在发展,收麦子越来越现代化、自动化,人越来越轻松。放眼望,几乎家家门前停着轿车,富裕、文明、进步的新农村魅力尽显。作为七零后,少年时代收麦子的繁琐和艰辛顿时浮现在眼前。七八十年代,甚至九十年代某些山区地方,仍旧沿用传统的收麦模式——光场、割麦、摞麦、拉麦、摊场、翻场、起场、扬场、呛麦……那苦涩的回忆,一直持续到2000年前后。

光场是割麦的序曲。当算黄鸟叫着“算黄算割”从头顶略过,乡亲们开始着手光场。往往在靠近大路、庄子的空阔地头种几分地油菜或者大麦,这些庄稼收割早。收完了后,就蹲下一根根拔掉油菜根或大麦茬,扫去落叶、杂物,用锄头轻轻挖松土地,套上牛耱平,雨后趁湿套上牛拉着碌碡压瓷实。主人一边赶牛,还得用笊篱接牛粪。有拖拉机的就省劲多了,开着小四轮或手扶拖拉机,拉着铁碌碡或石碌碡,一圈套着一圈碾压,就将场光好了。苦了没牛户,只好两人用一根杠子、绳子推着石头碌碡前面走,小孩拿着笊篱在碌碡上来回撒灰,防止沾土。光好的场由于有麦草灰,蓝盈盈的,瓷光瓷光,是孩子们最佳的游戏场。然而,下一次雨就得光一次。记得有一年隔三天两头下雨,我家推着石碌碡光了不下六七次,把人能累死。然而有时却干旱无雨,急着用场就只能拉水泼湿光场。太阳一出来,还得用麦草苫住,防止晒得裂口子,那样会将麦粒灌进去。

坡地、薄地的麦子先黄,割麦子也往往从远处开始。夏天天明得早,家家户户早晨五点左右就起床开始做割麦的准备:男主人磨镰刀刃子,女主人做早饭——大都托些膜片,凉调些黄瓜洋葱,熬上一锅大颗玉米珍子或大麦麦仁。抓紧时间吃完饭,军用水壶灌满凉开水,全家人拉着架子车赶紧趁凉割麦去。到了地头,草帽一戴,一字排开,大人将刃镰肘肘一扬,在手里熟练转几下,就弯腰割麦。大人技术好,左手攥住割一把后,分成两股,左右手各抓住麦穗根部交叉一搭,左手抓住两股麦穗逆时针一拧,弯回,平铺地上,捆麦子的“葽”就拧好了。然后迈开腿,右手用镰贴着地面靠着割,三两下一大捆麦子齐刷刷放在了“葽”上,蹲下两手拽住两股葽的麦秆使劲拉,同时左腿膝盖在麦捆上跪压,拉紧后两手将麦秆顺时针对拧几下,一捆麦就站在了地上,四个或六个栽一簇,便于回家前计数。小孩子就没那么熟练,手小攥不住,割得麦茬高,还“遗屎洒尿”,地里横七竖八躺满了麦穗。

小孩子提着麦秆笼子满地逮蚂蚱,麻色居多,公的尾巴“带刀”。要是碰到一只绿如翡翠的蚂蚱,那很稀罕。它跳得快,眼睛要盯紧,双手捂住抓进笼子里,就成了炫耀的资本。

烈日当头,麦秆子比清早割起来脆多了。不过,汗珠子直往眼睛钻,眼睛痛的睁不开。衬衣早湿透贴在背上,黏黏糊糊。胳膊让麦穗刷得满是红道道,汗水一蛰,又痛又痒。腰又酸又痛,长时间弯腰,断了似的。开始是觉得割得快,慢慢地就割不动了,感觉地块那么大,似乎置身于金色大海,无边无涯。那时,经常可以看到衣衫褴褛的甘肃麦客来割麦挣辛苦钱。

靠天吃饭,就要经常看老天爷的脸色,紧急摞麦是必须的。有时麦子熟到口边头,一场冰雹全打落在地里,或者连阴雨下个不停把麦子下芽,都叫人欲哭无泪。夏天雷阵雨多,经常看到乡政府方向一颗颗红色炮弹升空陆续炸响,那是防雨防雹作业。可老天爷喜怒无常,半夜偷袭是常有的事。我清楚记得上初一那年半夜一点钟,我被爸爸从梦里摇醒,说天不保险,赶紧分头摞麦。我迷迷糊糊起床一看,果然临睡前的满天繁星变成了阴云密布,就极不情愿地向几里外的地里赶,爸爸摞另一块地里的。我在地中心立几捆麦子,然后依次斜着压一圈,再压一圈,接着上二层、三层,越围越小,跟宝塔一样,麦穗藏在里面雨淋不上。最后把一大捆麦子解开,靠麦秆根部重新使劲捆紧,立起来,将麦秆一层层压下来四散铺开,做成像蘑菇一样的“帽子”。举起来倒扣在麦摞上,就可以将雨水引流到外围。家家户户不约而同在摞麦,都不想吃又黑又粘牙的“芽麦”。等我筋疲力尽摞完三亩地几百捆麦子回家时,腿“拌蒜”,人“拉蛾”。谁料想回家后天又突然放晴,碧空万里。气呼呼诅咒天气捉弄人后,不得不把刚摞好的精致的圆摞拆开栽好,保证通风、透气、干透,否则麦子会捂得发霉,磨得面粘味道苦。

一周后,麦子大体割完,就开始碾麦子。有拖拉机的拉麦子很省事,没拖拉机就只能用架子车套牛拉。装车子是个技术活,装得好的会压茬,装得又多又保险。如果装不好,溜了是常事。蹭落不少麦粒是小事,耽搁时间窝工是大事。一架子车一架子车把麦捆拉回场里,又得一捆捆解开摊场。人手多了摊起来快,人手少摊起来费事费事费力。我家四口人,有时别人家摊完了,我家才摊了一半。过去,人们趁下午一两点太阳最毒的时候套上牛拉着碌碡碾,因为那个时候温度高,颗粒最容易碾下来。当然,这种古老的传统碾麦方式,是费时费力效率低。手扶拖拉机、小四轮替代牛后,速度快,大铁碌碡更馋活。那时拖拉机少,得拿着好烟陪着笑脸靠拖拉机。但车主人往往按亲疏远近碾,碾得晚了遭雷阵雨塌场是常事。碾场按时间收费,中间要翻场,最后要起场。全家人用叉从一边挑起麦草抖尽麦粒,再把麦草搭成大馒头似的麦草堆,再用叉车推到麦草摞跟,简单搭个摞子。用叉把遗留的麦草捞尽,用刮板将厚厚的一层麦粒推堆,就可以趁风扬场。

扬场要有好风。风利,几把木掀同时扬,一人掠场,可以速战速决。若是没风,或者风变风向忽东忽西忽南忽北乱刮,人就没办法了。我记得我家有次下午三点钟就把场收起来了,由于没风,爸爸断断续续扬到了天黑。晚上,繁星满天,好多人家都留在麦场上等风。有风了,我父子俩趁机扬几袋子。没风了,我们在铺着麦草的架子车厢里躺一会。望着满天的星星,不停赶着嗡嗡叫的蚊子,我心里充满了苦涩,也充满了对父亲的怜惜。那晚,扬完场半夜两点了。

生场碾完,将未碾打干净的麦草还要再碾一遍,一来颗粒归仓,二来麦草砸绵才能喂牛。正式摞麦草时,爸爸踩摞,我一叉一叉把麦草丢上摞子,爸爸将麦草摞成圆摞或码头。再将麦草摞底部撕空,保证雨淋不上。还要用水淋湿撕下来的麦草,一人用镰刀勾着麦草抡,一人续麦草,拧成长麦草绳,十字形搭在麦草摞上,几头拉紧拧在麦草摞里防止大风吹乱麦草掀掉顶。为了防止鸡刨,还要割回酸枣树围住麦草摞,夏收终于结束了。

为了犒劳辛苦了一夏的自己,乡亲们磨新面,炸油饼,分享丰收的喜悦。还得好好歇歇,为忙毕犁地养精蓄锐。

过去收麦,环节繁琐,受天气摆布充满了汗水、泪水,如今收割机将人们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可惜,爷爷那辈人吃了一辈子苦,没有见过收割机,没有享一天福。夏收在即,我将自己深藏记忆的夏收拙笔写下来,就是想告诉自己,童年、少年时收麦虽苦,但同时也使自己磨练了意志,培养了自己勤劳品质和吃苦精神。短短几十年,农业现代化已经实现,我们不能不感叹党的英明领导。机器代替了人,我们在喜的同时,也应该居安思危。大量农村剩余青壮年劳力挣脱土地的束缚,跑汽车运输的,开饭馆的,经商的,建筑工地卖力气的,出国劳务输出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为了生存,势必竞争越来越激烈。大浪淘沙,思想保守头脑不灵活者势必被社会淘汰。

我忽然想起,有位镇领导几年前就产生了在镇上办农民职业技术学院培养职业农民的想法,可谓思维超前。中国是农业大国,在全民奔小康的路上,愿农民大军与时俱进,不断学习、充电,学会适应,不断改善自己生存环境,毕竟,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作者简介】 

刘建生 | 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凤翔县作家协会理事,会员。作品散见于《陕西青年》、《宝鸡日报》、《凤翔视窗》及新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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