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赌三块钱一般人不懂这个封面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01-21 21:38:01



离开家上学有半年了,再回来之后让我感慨“金昌变化真大”的是外卖种类的缭乱。

年轻人从大城市后来之后,共同的感受就是“百无聊赖”,因为没有大城市的夜生活,没有大城市五彩缤纷的娱乐活动。家里的长辈又老了,年轻人感觉又少了,人们的主要娱乐就是:打麻将,喝酒,看电影。年轻人大多是睡到中午十二点才醒来,继而开始一天的活动,晚上到十二点左右再回家,躺在床上打开微信刷刷朋友圈,又睡不着了。

反正小张再熬夜的话,就是一只长胡须的小张了,长成络腮胡,再打个卷卷,每天需要有用弹力素和卷发棒好好打理我的胡子。而且我发现,只要我十二点还在睡觉,一串电话铃声砍来,我就会做足了清嗓,打脸,把身体扶正,把刘海拨顺溜等一系列纠正动作,然后“喂”,但永远被揭穿,“你居然还在睡觉!”请我的朋友们给热爱演戏的小张一点发展的希望吧。

于是我在2018年2月7日的今天,通宵了,决定写完这篇东西之后再也不熬夜。想写这篇文字是因为想到一个月后我就又要走了,不知道下次回来会是什么样子。




我生于1999年的九月份,金昌的九月应该已经需要穿长袖了,这是根据这几年的天气我推断的。看相册我妈穿着大长裙,挺着大肚子吃着冰淇淋,看来99年的九月份还是很热的。

三岁前的事情我不记得,只能看相册,我爸把我放在家里每个角落照相,橱柜上,餐桌上,我问他为什么要把我放桌子上照相,他答“那时候刚当爸爸,没想到小孩这么好玩儿,跟个玩具一样”。

一岁的时候应该刚会爬,家里是瓷砖地,小床旁边的两块瓷砖有个坑,大一点的时候问我爸这个坑是怎么回事,我爸说是我自己爬到床边头朝下掉下床把地砸了个坑,我觉得我爸在骗我。

两岁应该刚能下地,记得我们家以前有一个实木黑茶几,茶几腿上坑坑洼洼的全是牙印,在我长大后的某一天我曾怀疑家里是不是有老鼠,我爸答“那是你小时候刚会走路,又在长牙,自己抱着茶几腿啃成那样的。”

我的爷爷在我出生后不久过世,所以爷爷就像我一两岁的记忆一样模糊。听家人说,爷爷很喜欢小孩子。两个姐姐经常在他打扑克的时候观战,因为老爷子如果打赢了钱高兴,姑娘们就一定能得到买糖的资金。我很羡慕,我爸说我爷爷很喜欢我,最喜欢我,我很自豪,同时也很难过,我多么希望爷爷能看着我长大。

我的脑海里没有爷爷这个形象,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但是每个知道他的人都说他是一位好人,我为我能有这样一位受人尊敬,一生都是赞扬的爷爷由衷的感到骄傲。我知道很多老金昌都是这种正直的人,我能想象得到,这群男人女人,怀着一腔热血,从很远的地方跑到这片戈壁滩时,眼中那种亮亮的光;那种光,就是好人眼里有的光。

爷爷这一代人年轻时候的工作好像很艰苦,老人嘴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单位是预制厂,那里应该和粉尘有关,因为我的爷爷正是由于肺癌去世。查了查资料,“2000年,西部大开发迈出实质性步伐”,我想,迈出这一步之前,爷爷这一代人做出的贡献想必是不可忽略的。

这群男女,见证了荒凉,目睹过绝望,生活压力的推搡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小市民的巴掌印,我爸总说小城市的人就是小家子气,就像我奶奶和那群老太太,为了买便宜两毛钱的菜,早晨六点起床去赶昌泰的早市,更有甚者,坐公交从别的地方来早市买菜。你要说她们愚昧也行,毕竟她们文化层次不高,可我倒觉得这群老太太挺可爱的,起码在大城市,早晨九点钟你坐公交路过一个有早市的站点,不会听到十几次重复的“滴—老年卡”,那是老太太们挑好了最新鲜最便宜的蔬菜水果,准备回家了。

坐在公交车上,听她们说今天的茄子辣椒是什么价格,听她们说退休工资涨了多少,你就能知道最近的经济是什么走势,有次我听到一位女士说,最近退休工资又涨了,肯定通货膨胀了。她们肯定没学过金融经济,我也有点怀疑她们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通货膨胀,那时会有点想笑,可能是觉得老太太们好玩儿,可能是羡慕老太太们这么大年纪还能有一起出来买菜的闺蜜,反正阳光从公交车的窗子洒进来,那时候我觉得小城市的这种市井气真美。

说到经济,我想感叹阴间物价高,通货膨胀的厉害,好奇一百亿到底够不够买一根棉花糖,年三十的时候我觉得需要给爷爷多寄一点钱过去,我希望他他在那边也开开心心的打扑克。

说到爷爷,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记得小时候有一家住在院子里姓鲁的人和我们关系很好,只是奶奶在提到鲁奶奶的时候总是嗤之以鼻,我很奇怪。直到后来我爸告诉我,爷爷和鲁叔叔的父亲是很好的朋友,鲁爷爷有抑郁症,只有和我爷爷说话的时候高兴,别人说什么都不听,只听我爷爷的,知道我爷爷去世,鲁爷爷不久也了,鲁奶奶只是有点怨恨,总觉得丈夫的死本不应该发生,她怨谁呢,她恨什么呢,谁也不知道。两位失去丈夫的老妇人,只是怨命运和生活的不尽人意罢了。后来鲁家和我们不再有联系,我也在没见过鲁叔叔,只记得在鲁叔叔婚礼上,新娘子穿的是粉色的婚纱,那个年代好像很流行粉色婚纱,很流行和新娘子合照,很流行在家里的客厅留念。我穿了一套最好看的裙子,大人们都夸我像洋娃娃,那套小孩的裙子到我初中毕业还留着,后来就找不到了。

三岁的时候应该是上幼儿园了,我记得第一次上幼儿园是在七小那里的一所幼儿园,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去了宝林里幼儿园,在幼儿园我认识了小陈,我唯一自豪的一段关系就是和小陈的友情,我们居然在一起玩了十五年,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五年呢,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玩四十五年,到我们五十岁的时候能一起在网上团购卫生纸。

妈妈说我第一次去幼儿园压根儿不哭,挥了挥手跟她说“妈妈再见”,她跟别人说起来这个的时候相当引以为傲,但是我记得很清楚,第一次去幼儿园那天我很委屈,那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感觉,后来总是出现的很频繁。妈妈每次和阿姨们提起小时候的我都十分自豪,比如我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就很乖,只有饿了和尿了的情况会哭,比如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也很乖,给一个果丹皮我可以不吵不闹的啃一下午,看来我小时候就和别人不一样了。

三岁的记忆很多,多的我不知道怎么回忆。

我想起被夏天蚊子叮了大包,妈妈折下家里种的芦荟让我爸给我涂;我想起来我站在我爸手上,我爸拖着我在屋子里跑,妈妈喊着小心点;我想起来我爸鼻子上的黑头一挤就像虫子一样出来,我爸也捏着我的鼻子,我妈说小孩的鼻子能和你的一样吗;我记得幼儿园布置手工作业,妈妈用娃哈哈的瓶子给我做了一个望远镜,被老师挂在走廊展览;我记得在幼儿园午睡的时候,小朋友不好好睡觉,园长拿着菜刀吓唬我们;我记得在幼儿园过生日,我的生日礼物是一个大熊,小朋友们都很开心的往我脸上抹奶油,只不过那次的生日爸爸妈妈都没去,是奶奶去接的我;我记得有一次爸爸妈妈吵架,然后妈妈夺门而出,爸爸追出去扯着妈妈的头发拽她回来,楼下的奶奶开门劝架,闹剧怎么结束的我忘了;我记得后来妈妈好久没回来,我自己出门去找妈妈,走到小区外的马路上不知所措,还是楼下的奶奶领我回了家;我记得大姑父来我家的时候问我,你妈是不是不要你了,那时候正准备给他们拿杯子倒水的我听到这句话钻到了柜子里哭。

四岁的时候就是我和我爸了,我爸在我四岁时给我报了吉的堡英语辅导班,那时候这个学校的费用不算低,一上课就是一个多小时,我爸就在教室走廊拿着他的诺基亚玩自然公园,是一款方块消除游戏,最高分玩到一千多分,我到现在没能超过他那个记录。现在我的外语这么好,绝对归功于我爸当时英明的决策。记得在吉的堡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叫Summer的漂亮女老师,她笑起来真的像夏天,她很喜欢我,爸爸也很喜欢她,我一度以为Summer老师要成为我的新妈妈,结果没有。

五岁的时候上学前班,郝老师带我,她练过书法,写字很好看,就是她教我写字的,可惜我现在的字并不是那么好看,想想有点愧疚。我们家在我五岁的时候从21区搬到20区,有天中午爸爸应该是忘了借我,郝老师骑着自行车把我送回了家,我坐在她的车后座,抱着她的腰,那年郝老师赢得了我心目中的年度最美女性奖。

也是五岁的时候,我得到了人生中第一辆四轮自行车,就是那种后轮带两个小轱辘保持平衡的自行车,我记得我刚学会骑车那天,我爸坐在我的小车后座,我骑着车从我们家楼下载着我爸骑到了小花园,但是后来去小花园的路上有个小朋友出了车祸,我就不敢去马路上骑车了,就去小姑家玩,经常站在小姑家楼下喊“小锅锅”,我喜欢我小姑,可能因为她在我的童年里陪伴的比较多,小时候教我数数,数我的五根脚趾,教我画画,画卖豆腐的丁老头。

六岁的时候我的两颗门牙掉了,也是上小学的年纪了,早晨上学一般是奶奶送我,有时候给我买个葱花饼,有时候陪我吃碗扁豆稀饭,中午上学就是我自己去,我当时喜欢我们班长,那应该是我的初恋,每天中午一点四十分的时候我就出门,从我家跑到隔壁两栋的他家,敲敲门喊他一起上学:女孩子很小就知道为了喜欢的人提前二十分钟出门了。

一年级是游素艳老师带我,游老师长得很小巧,像是南方人,字也很精致,写在学生手册上的评语说我很乖。后来二年级换了张雪琴老师教我们,张老师则完全不同,字很大气,很凶,但我很感谢她,因为我觉得是她改变了我的人生,那时候她逼着我们背古诗,逼着我们写作文,小孩子们都偷偷骂她老妖婆,但是后来我对文字的敏感,都要归功于她那时的启蒙。小学写作文总被她表扬,就想尽办法的写好作文,她甚至把我的一篇《秋雨》刊登上了报纸。我记得那天她拿着一份金昌日报走进来,平静的说,你的作文登上报纸了,从那以后,我总是在参赛,总是在写东西,第一次25元的稿费是我爸陪我去中国邮政兑换的支票,我想这就是张老师如何改变了我的人生。

三年级的时候我们搬家了,那年北京举办了2008年奥运会,我记得我们搬到新家,爸爸买了他的雅马哈摩托车,那个夏天的晚上八点,他载着我去广场的大屏幕上看奥运会。好像也是这一年,妈妈给我买了一部儿童手机,我记得我的好朋友仲茜茜周末总打电话喊我出去玩,有次她打过来,把我的声音当作我妈,一开口就是,阿姨我想找一下张晴雨,我俩哈哈大笑。

人生中第一次去电影院看的电影叫,妈妈再爱我一次,是小学发的电影票,感觉那年所有小学生都去图书馆旁边的那个就电影院看了这部电影,大家都在电影院泣不成声,我现在已经忘了那部电影讲的什么,总之是亲情教育类的题材。那时候电视电影很火热,学校经常发放电影票,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也是按上几圈遥控器,找到少儿频道放炊事班的故事或者家有儿女。

十二岁的时候小学毕业,我和我的好朋友仲茜茜分开,我记得她的QQ昵称叫西瓜糖,我的网名叫假小子007,她有鼻炎,很多女孩子嫌弃她擦鼻涕的纸,但我就是很喜欢她,她送过我最特别的礼物就是一盒油炸蝎子,我不敢吃,我爸吃光了。我去了六中,她去了五中,从那以后我只在游泳馆见过她一次,之后就失去了联系,我们再也没能一起吃六校门口的毛毛串。

说到游泳馆,小学毕业的时候我爸逼着我学了游泳,那时应该是金昌市游泳馆刚修建好,在五中斜对面,有一个帅帅的教练叫田昕野,要不是看在教练颜值的份上,我坚决不会学游泳。每天下水前都要做热身,都要压腿,小时候别的女孩子都上过舞蹈班,她们跳舞的时候我在和赵老师学画画和书法,所以骨头硬,热身活动就成了我当时痛恨田教练的一大原因。游泳班毕业那天,田教练发给我们一人一本结业证书,我的结业证书上贴了一张当时上火,嘴唇厚的像小猪一样的照片,田教练在结业证书上印了他的印章,从此我们再没有机会联系。

六年级算是小学和初中的过度,我仍是雷打不动的英语课代表,老师让我们领读,那时候有夕会,夕会前要读英语,小潘同学不好好读,我就很生气,他嬉皮笑脸,我就一瓶子扔到他头上,给他头上砸了个大口子,还见血了,班主任给我爸打电话来学校带小潘去医院缝针,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我爸回家就是笑,说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小姑来我们家的时候我爸跟他们说这事,他们就一起笑我,说小张能耐了啊,都把男同学的头打破了。

初中的时候有史地生要背了,我觉得简直太难了!那时候我拿到了人生的第二台手机,诺基亚E63,天天抱着手机上QQ,心思不在学习上,我爸生气的砸了我的手机,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那么痴迷QQ聊天,现在年纪见长,加小张QQ的人变成了红包发放管理,开增值税发票,优惠秒杀购物,淘宝内部活动等这样一批新兴职业人群。我不知道我的初中在干什么,但就是没有在好好学习,这是我十分后悔的事情。班主任是本世琼老师,也是一名语文老师,我很喜欢她。还有化学老师万有民,那个老爷子真是有趣,谁背错方程式他就瞪个眼珠子,凶巴巴的要打人。还有刘同学,小潘同学,王同学,太多了,一个个的都是活宝。初中和小陈的关系没那么亲近了,但是每天都一起上下学,一起吃早点来的烧烤,要一个豆干或者一个烤肠,一路吃回家。我俩一直吃到2014年,小陈要去市一中,我考去了二高,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一起吃烧烤的机会,谁知道阴差阳错我也去了市一中。

那两年广场总是办车展,感觉金昌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变的不一样。小陈爸爸买了车,经常载我俩一起上学,中午的时候就坐在车里头听FM101.1王师傅bia帮子,后来出去上学,听力考试需要调频,在青岛找了很久,才想起来在青岛听的是青岛电台,那一刻想起高三时候和小陈说放学了找你,那一刻才是真正的想家了。

我上高一的时候遇到了王哥,蔺锐和白凯令,他们三个现在还陪着我,我希望他们能像小陈一样,变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还是一位语文老师改变了我,孔老师是我佩服的老师,他有才华,有想法,我甚至偶尔为他感到愤愤不平,觉得他不应该留在金昌,怎么说呢,孔老师是教会我认知世界的一位老师,我很感激能遇见这样一位有才华的好老师。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一首歌,叫《北京东路的日子》。

高三的学长们毕业,毕业典礼响起了这首歌。我们看着他们撕书,合影留念,然后拥抱离开。三年后,我们毕业。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我们回到学校,广播里突然间响起了这首歌。听到歌里面那句:表示从一楼到四楼的距离原来只有三年。突然间就懂了,真的只有三年。三年前我们坐在这里,还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头,三年后我们在此别过。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懂。我们嫌弃食堂饭菜难吃,嫌弃数学老师总是拖堂。我们抱怨体育课被语文老师抢走,抱怨天气这么好却不能去操场打球。我们有过各种矛盾,相互借过一两包泡面,也喜欢过同一个人。那时候我们觉得学业繁重,记得校门口的手抓饼阿姨,记得门卫永远板着的一张脸。三年过后,我们就这样告别了,平静得像一缕清风拂过湖面。而这里,同样的教室,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课桌椅。来来去去,还会有接踵而至的人,一样的课堂,一样昏昏欲睡的下午。一样偷偷传着小纸条的晚自习,一样盼着假期的一群人。只是,再不会是我们了。

2017年的六月,我们这一群人,在考场上放下2B铅笔,我以为它只宣告了我高中生涯的结束。谁知道这支笔,它轻描淡写的带走了我们这一代人的整个青春,也把我们这一群小孩在金昌的日子从此画上了句号。

父辈总说,金昌不行了,矿挖完了就没什么了。我想起爷爷那代人,他们来的时候,金昌什么也没有,但是这群男男女女的眼睛里,有开发荒原的火焰,我们这群年轻人也一样,眼睛里也有一团火,如今的金昌正如当年的荒原一样,正是留给我们去写点什么的一张白纸,我们不用再次经历西部大开发的年代,我们只是需要一缕能吹起心底野火的春风,十年后,这片荒原,也许就会被我们烧尽。

我看到我的同学小潘开了一个家在紫金的公众号,我看到他们想改变金昌,我看到很多人想留在金昌,我看到在荒原上,有片薰衣草田,在一颗颗待燃的野心下蠢蠢欲动,好像要破土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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