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林||山村酒馆(散文)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03-17 03:03:54

作者简介

刘国林,1950年生,中国作家协会黑龙江分会会员。1975年以来,创作地域散文1000多篇,0篇。其中《草塘风情画》1984年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中国地理学会、中国少儿出版社联合举办的《我爱祖国山河美》散文征文中获一等奖,著名老作家叶圣陶之子、中国少儿出版社社长叶至善先生亲自为《草塘风情画》写了读后感。、中央电视台分别对刘国林进行采访和报道。1986年,经叶至善先生的推荐,刘国林的散文《草塘风情画》被人民教育出版社编入小学课本至今,题目改为《可爱的草塘》。

2006年,刘国林的散文《捉蛇记》发表在《儿童文学》元月号上。经日中儿童文学交流协会会长中尾明先生的推荐,该作品被译成日文,发表在《彩虹图书室》2006年第2卷上,成为日本少儿的课外读物,为中日文化交流,为日本少年儿童了解作者的家乡七台河起到了桥梁和纽带的作用。2013年聘为《中国散文网》专栏作家、《草根文学网》驻站作家、《优酷网》作家刘国林作文大课堂主讲。2016年被聘为《上海文艺网》签约作家、中国老年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会员。2017年被世界汉语文学出版社与杂志社聘为副总编辑,世界汉语文学作家协会中国东北分会主席,《作家刘国林作文大课堂》被聘为世界汉语文学作家协会理事单位。2017年7月被聘为《今古传奇》签约作家。《中国作家文学》北方编辑部总编。2018年被聘为四川《阅读悦读》签约作家。

凿冰窟(散文)

“乐逍遥”酒馆开张了,放了好大一挂鞭炮,炸了一地红炮杖皮。酒馆的老板是家乡远近闻名的二驴子。说他驴,从小就敢打骂他爹,村里人背地都说,那是他爹宠的。二驴子排行老二,据说他哥也驴,打生下来那天就嗓门大,哭起来就没完,他爹就给儿子起个“大驴子”的小名。二驴子生下来以后,和大驴子相比有过之无不及,晚一会儿吃奶就翻身打滚地闹,不哭个大头小尾不罢休。他爹妈一合计,就给他起个“二驴子”的小名。家乡人常说,驴小子出好汉,这哥俩长大准能有出息。真照着村里人的话来了,前几年大驴子去市里搞了几年建筑工程,居然成了市里的民营企业家。村里人的眼光又投向了二驴子:“这小子也错不了,犟种都是驴脾气呢!”

“乐逍遥”酒馆开张那天,二驴子打市里带来两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回来,在酒馆当服务员。二驴子让她俩站在道边拦截路上来往的汽车,张哥李哥叫得甜,惹得司机们忙不迭地跳下车来,搂着她俩有说有笑地进了酒馆。二驴子的生意做得活,他让服务员不光招待顾客,还陪顾客喝酒,还陪顾客开小间聊天。说白了,也就是陪吃、陪喝、那种“三陪“性质的。

村里人瞧着二驴子的”乐逍遥“酒馆那乌烟瘴气的样子有些看不下去,生怕自家的儿女跟着学坏了,接着又开始担心起来。先是村里的小青年都学那小姑娘的腔调开玩笑,后来村里的小姑娘也学着她俩的样子描画眼眉,涂起嘴唇来。家里的老人常常吹胡子瞪眼睛地责骂:“不许跟她俩学,人不人鬼不鬼的,叫人指戳脊梁骨!全家人都跟你丢人现眼!”尽管家里的大人又唬又骂,却管不住自家的女孩儿了,后来听说市里的女孩都这样,便索性任其自然了,只是隐隐地揣着一份担心。

男孩子倒真的叫村里人担心起来,偷着往二驴子的“乐逍遥”饭馆跑,要两个小菜,一瓶啤酒,有一句没一句地同那两个姑娘搭话。再后来就有闲话传出来,说二驴子对那两个姑娘摸摸索索的,又有人看见二驴子抱着那个高个的姑娘亲嘴。便风言风语地传出话,说那两个姑娘是干那个的,常陪着司机进城过夜呢,司机给二驴子几个钱就能拉着姑娘走。村里人再也不说二驴子有出息了,都背后骂他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二驴子听了也当没听见,皮笑肉不笑地扔下一句话:“穷得饭都吃不上,你祖宗的脸上也不见得有多光彩!”

二驴子真的变了。先是换了一身西服,接着又戴了副墨镜。村里人瞧惯了他从前的人摸狗样儿,这打扮就瞧着有些别扭。别扭归别扭,二驴子在村子里真算是位人物了,他在房西又接了两间大屋。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二驴子早把那两个小姑娘辞去了,又换了四个俄罗斯姑娘,当然比以前那两个更招人稀罕了。二驴子又打城里雇的厨师,也学着城里饭馆的样子,在门口放了两个大玻璃缸子,一个装的是蛇,一个装的是蛤蟆。他的酒馆有四大名菜:蛇、蛙、小河鱼和山上的野物。山上的野物无外乎是野鸡、兔子、狍子、沙半鸡、鹿肉等,赶巧还有野猪肉和黑熊肉。城里人吃水塘里的大鲤鱼吃腻了,专门开车来“乐逍遥酒馆”。吃河里的鱼。小汽车越来越多,“乐逍遥酒馆”的名声也越传越远。

“乐逍遥酒馆”的菜比市里的便宜,二驴子常常自己上山抓蛇。他小时候胆儿就大,看见蛇时旁的孩子都吓跑了,他却不跑,捡块石头就砸。砸死了挑着吓唬城里的女孩子,二驴子的爹是赶马车的老板子,鞭子抽得又狠又准。听说他去镇里送公粮时,半夜里遇上一只狼劫道。他叫齐了四匹马的套儿,猛地呦喝一声,四匹马穿箭似地飞跑起来,眨眼间就冲到那只狼的身边。说时迟,那时快,二驴子的爹甩起长鞭对准狼头抽去,只听啪啪两下,便把那狼的双眼抽瞎了,满嘴流血,浑身抽搐成一团。二驴子的爹跳下车,抽出一个空麻袋把那狼装进去,抓紧袋子口,一只活狼被拉回来了。村里人见了都目瞪口呆,禁不住翘起大拇指,说二驴子的爹是“神鞭子”,方圆百里的村屯提起“神鞭子”没有不知道的。龙王爷的儿子都会水,二驴子常跟他爹练鞭子。看见蛇了,一鞭子抽下去,那蛇保准翻身打滚仰白了。他便走上前去抡起蛇尾抡个圆儿,再猛地摔在地上,蛇便被摔死了。他这时便大声呦喝吓跑的孩子抱些柴禾,给他们烧蛇吃。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干脆扔掉鞭子用手抓蛇。先用脚踩住蛇头,捏住蛇的脖子提起来,把蛇缠在手腕儿上,缠得一圈儿又一圈儿。那蛇凶凶地张着嘴,吐出长长的红舌头,连那毒牙中间的黑眼儿都瞧得见了,正一股一股地往出冒毒水呢。这时的二驴子更有招儿,把衣角伸进蛇嘴里让它咬,蛇正愁没啥咬的呢,便死死地咬住衣角。这下子毒蛇上当了,只见二驴子猛地一拽,毒牙就下来了。有时玩高兴了,二驴子就给孩子们表演剥活蛇的游戏。只见他一脚踩住蛇头,两只手掐住蛇脖子,四指一叫劲儿,活活地拽下一筒蛇皮来,蛇身子血肉淋淋的,痛苦得不停地弯曲翻腾,吓得孩子们“妈呀”“妈呀”地叫着往家跑,他却嘿嘿地笑得很得意。

城里人都喜欢吃“乐逍遥酒馆”的活蛇。活蛇有三吃:蛇血蛇胆和蛇酒喝,据说能明目。最后是蛇段儿,炖汤或油炸,吃得人的嘴都油乎乎的,连声称道:“鲜亮着呢!”城里的酒馆也有蛇,但大多是人工养的。就好比人种的参一样,就是没有山参的劲儿大。吃完了,觉得眼睛像真的明亮了,胆气也顿觉壮了不少,逢人便说:“我吃到山里的活蛇啦!”好像什么英雄好汉似的。

二驴子今非昔比了,“乐逍遥酒馆”装饰一新,又间壁了一些小间,服务员个把月一换,尽是些容貌俊美的小姑娘。村里人见了有些眼红,这狗日的赚了几百万了吧?可见面时仍笑着脸打招呼,只是笑得有些尴尬。二驴子依旧那模样儿,脸上挂着嘻嘻的笑,只是那笑里多了许多内容。冬天里,二驴子常穿那件皮大衣,挂一条银狐大领。村里的小青年凑上前:“这皮子大衣多少钱?”边用手摸边满眼的羡慕。“一万二!”小青年惊得直吐舌头,二驴子则不以为然:“城里的老板都穿这个。你看我身上这西服多少钱?三千五百块!世界上的名牌,叫什么“屁眼卡登”,多难听的名字!可穿上它感觉就是不一样,有气派,没钱谁和你做买卖?”村里人听得跟天书一般,对他更刮目相看了。一到年节,或是建房造屋,或天灾病热,免不了厚着脸皮去找二驴子借钱。二驴子更会整,你等一下,我有点儿事。抬腿走人了,把借钱人晒在那儿不管了。有时脱不了身,便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你也不常找我,按理应该借给你。可我眼前手头也很紧,盖房修房都花进去了,馆子这一阵子也不挣钱,东西又贵,开销又大。这么着吧,我兜里还有二十块钱,你也不用还了。这事千万别叫你嫂子知道,老娘们心眼小!”说着,掏出二十元钱往地上一摔,躲瘟神般地溜了。

也有胆大不害羞的村里人找二驴子:“大哥呀,俺家你大侄一直在家呆着,种地也用不上他,你那馆子里能不能给安排个活儿干?”二驴子想了想,一副为难的样子:“我这小馆真用不了多少人,如果实在想在我这儿干,就一样活计——上山捉蛇!钱按计件,不会亏待他的。不过咱先小人后君子,若是叫蛇咬了,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负责任!”要是小姑娘,二驴子那二齿钩的眼睛就搭上不放了,可仍洋装叹口气:“说句实话,我愿意用你,我这儿的服务员哪个都比不上你漂亮。但有一条,我这里顾客是上帝,不管咋样都不能得罪。你若干,啥时来都行。”可没过三天,姑娘就跑回来了,一个人躲在屋里哭,问啥也不说,就是哭。逼急了,姑娘才吐真情:“那二驴子手里有我房间的钥匙,晚上我睡得死死的,觉着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一拉灯,才知道是他偷着进了屋。还用手捂着我的嘴说:别吵吵,我给你二百块钱……”家里的老人听了,顿时火冒三丈,操起木棒要找二驴子理论去,却让老婆子拦住了:“孩子他爹,家丑不可外扬。这事要张扬出去,咱姑娘还能找婆家了吗?”

一天晚上,“乐逍遥酒馆”来了两个人边吃边喝边和二驴子没话找话。二驴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心想:“在我小馆里撒野?没看看我是谁!”他索性陪起客人来,想把客人灌醉了,在打发走人。没想到那两个客人酒量特大,手把白酒瓶子吹喇叭,竟把二驴子吹到桌子底下去了,呼噜打得震天响。半夜时分,两人突然拉开一扇门,里边传出女人的尖叫,接着传出一个男人的叫骂声:“是谁他妈的……”话还没说完,电灯被拉亮了,里面正裸着一男一女。两人掏出工作证:!”二驴子在桌子底下迷迷糊糊地钻出来,连扣头带作揖地求饶,就差哭出声来了。,。后来听说那个男的被罚了五千块钱才放出来,二驴子的“乐逍遥酒馆”也被查封了。

可没过十天,二驴子去了趟市里,回来又牛起来了,说上边对这事有话,不抓了。要招商引资,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行。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反正“乐逍遥酒馆”又火了,二驴子又神气了。村里人又想起二驴子小时候老人们评价他的话语了:“驴小子出好汉!”

(责编:艾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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