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而写】之《我的童年》征文摘选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07-15 00:06:38


编辑:顺流 黄瑛



2015年末,长安国学会御风而行群发起了【御风而写】之“我的童年”主题征文活动,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收到了群友大量来稿。为了感谢群友对我们活动的支持,我们将所有稿件一一编辑,并会在今后的公众平台中陆续为广大群友分享。

敬请期待!




记忆中的萤火虫
文/梅影


我的童年,是在无尽的电闪雷鸣中度过的。那时,阴云密布,狂风骤雨时隐时现。然而,在暗无天日中,那发出微弱光芒的萤火虫却成了我一生的最爱,成了点亮我人生灯塔的启明之灯。


我的小名叫喜艳,1971年9月4日出生在渭北高原的一个“右派”家庭。上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我是老六。从我三岁记事起,从邻居的大哥口中,我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臭老九”,妈妈是“大地主”的“腐朽后代”,我们家的所有孩子必须向“贫下中农”的孩子低头学习。那时,父亲的性格很内向、很暴躁,家中只要有一点不如意之事,父亲就会对着母亲发火、叫嚣,性格外向、刚烈的母亲也不会示弱,家庭战争一触即发。争吵声、训斥声、摔东西声天天不绝于耳。当“风雨欲来”时,哥哥姐姐们会迅速做出判断,纷纷选择逃离家门,只有三岁的我无处可逃,看着他们吵,自己或哇哇大哭,或默默流泪,口中只有一句话在反复,“你们别吵了,你们别吵了……”在这样的氛围中,我渐渐长大,学会了看他们的眼色行事,我学会了无限制地重复去做可以讨父亲欢心的事;学会了编造各种讨母亲高兴的话语。快五岁时,我就知道了:跟着母亲早起可以不挨打,叠铺好被褥可以讨哥哥们的欢心,把院子清扫的干干净净可以免受责骂,装模作样地看书,父母亲可以同时停止战火。


一个初秋的早晨,我缠着长我三岁的二姐带我去学校念书。值得兴庆的是,二姐的班主任是父亲的表妹,我的小表姑。因此,我成了演池小学的最小的“在地上坐木板上课”的编外学生。每天晚上,鹦鹉学舌当天记忆中的姐姐课堂上的点点滴滴,被二姐抢白成了劳累了一天的父母精神生活的调味剂。只有此时,父母亲的脸上才会有一份开心、一份慈爱。
一年后,当我快六岁时,我以比其他孩子小两岁的特殊身份成为了一年级的小学生。此时,我是欢心的,长我16岁的大哥,用自己悬在山崖上放炮赚来的工资,给我买回了有大头橡皮的铅笔;二哥用自己挖药材的所得为我扯回了碎花布,让妈妈为我赶制小书包;三哥用捡拾破铜烂铁得来的分分钱,在村里的代销店买回了一沓土黄色的“烧纸”,分成若干份,用妈妈的缝衣针给我一本本缝好……当我好奇地问三个哥哥,“你们为啥给我这些二姐没有的奢侈品?”,他们只是微微一笑,然后默默地走开,自顾自忙碌去了。只有二姐用手刮着我的鼻子,开心地说,“小傻瓜,是你给这个家带来了欢乐。”“那,为啥大、妈还在吵架?”“因为他们有太多的累,太多的无奈。”尽管大哥的插话我不太懂,但是我知道了,我就是给家庭带来光芒的小萤火虫。


于是,从一年级开始,我学习就很用功,数学作业要得满分,因为母亲会高兴;语文作业要拿甲,因为父亲会开口说话,而且说得不是粗暴的话、伤母亲心的话。放学后,我会主动趴在“下地坑”形状的土窑洞的土炕上,写作业、背课文。(前年回家时想起了过去,走进了下地坑土窑洞,明明是白昼,竟然满眼漆黑,这才明白了我早早近视的原因。)


三年级时,我开始翻阅父亲枕边的《黄帝内经》,虽然是“狗看星星一片子”,但是,当我拿起它时,父亲总会慈祥地我把揽进他温暖的怀抱,给我一字一字地朗读,一句一句地讲解。那时的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儿。每天晚上,我把检查父亲背诵《刑法》、《民法》作为我课余时间的最爱,因为那时的父亲,是激情四溢的,是口若悬河的,是和善可人的。母亲,也恢复了女人那特有的娇媚,用仰慕、敬佩的目光看着父亲,时不时穿插父亲一些“同官第一铁嘴”美誉的由来。此时,我才发现,父母亲原来是相爱的,我的父亲竟然是如此的伟岸、高大,我的母亲是如此的贤淑、有文化。

光阴荏苒,我不负父母亲的期望、老师的嘱托,我考上了铜川师范,走上了三尺讲台,又步入了行政机关,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政法干部。虽然小日子很温馨,工作很顺利,人际关系很和谐,但是,我经常梦回童年,在哭泣中惊醒,在思索中前进。我喜欢为大家创造和谐的工作与生活环境,我喜欢与人为善,孝敬双方的父母,我更喜欢与大家和谐相处,因为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的生活变成我童年中的萤火虫。




 童年琐忆

 文/尉妙英

我的童年和我隔了一条宽宽的河,我常常坐在河岸上回望,河对岸那些人和事、物和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远远地像被时光裁减成的无数个碎片,一些碎片依然在光影深处闪着旖旎的光,引我追索,给我以抚慰。

一个奇寒的三九天,我出生在城郊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记忆中,父母从不吝对我的爱。而我却像有自知似的,从小敏感安静,总是静静地睁大眼睛看外面的世界。长长的庭院,三间青瓦土坯房,装载着我梦幻般的童年。



我自冬天里来,冬里满是雪的影子,也满是温暖的记忆。一排排青瓦被雪装点成起伏绵延的波浪,像是白雪公主的童话小屋。早起,檐前挂着长长的冰溜子,像宝剑似的寒光闪闪。家里生着蜂窝煤炉子,烤着馍片,一碗包谷糁就咸菜,是惯常的晌午饭,无可选择也无可挑剔。冬里无事就坐在热炕上,母亲纳着鞋底儿,说着些陈年旧事,我听一会儿,就缠着母亲说个顺口溜,母亲笑笑地随口就来:“奔楼儿,奔楼儿,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奔楼儿……”我一听,脸就红了,姐姐常取笑我“前奔儿楼,后脑坡”,我可不乐意听这个,就央母亲重来一个。母亲笑着脱口道:“咪咪猫,上高桥,金蹄蹄,银爪爪,上树去,逮雀雀……”我高兴地拍手,母亲来了兴致,又说一个:“板凳板凳摞摞,里头坐个大哥,大哥出来买菜,里头坐个老太……”我咯咯笑着,也学说着。时间就像装了轮子似的,跑得飞快。

晚上父亲回来,我说给父亲听。父亲听后笑着说他也给我教一个,我定定地等着。父亲清了清嗓子道:“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父亲一字一板,用标准的普通话教我说。我觉得拗口。父亲跟我讲四季的划分,讲古人总结出的这二十四节气歌。我听得一会儿就有点眯,母亲安顿我去睡。隔几天,父亲就跟我重复讲一次,我也就记住了,并暗生了一种节气情结,时常留意每个季节不同的风景。

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过年的准备却是讲究多多:祭灶、扫房、刷墙、贴窗花,蒸馍、蒸包子、炸麻叶、炸油饼。一家大小齐动手。母亲逗笑说:娃娃勤,爱死人,娃娃懒,拿个棍棍往出撵。只是我真正喜欢的只有剪窗花和炸麻叶,这两样带着创意的劳作更多的是趣味性。即便照猫画虎,那红红的窗花帖到雪白的窗纸上,也会衬得醒目而喜庆;即便照葫芦画瓢,那小小的麻叶油炸成金黄也会顿显可爱。

到了大年三十,无电视机无春晚的除夕夜只听得炮声隆隆。初一一大早从枕头下翻出两元新崭崭的压岁钱,兴奋得立马起来给父母拜年。吃过饺子,一家老小穿上新衣,上街上买个糖葫芦看着社火;要么去影院看场电影;抑或去公园看看景,去摇一个小糖人儿。那时的年,不管到哪里都欢喜,看什么都稀奇,觉得过年真是好,好吃好穿还有意思。

走完亲戚,等舅家送灯来,所谓“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天一黑,一只只红纸灯笼排成长龙在巷子里穿行而过,嘴里还声声喊着:“灯笼会,灯笼会,灯笼灭了回家睡……”那灵动的长龙点亮了街巷,点亮了夜,也点亮了年的记忆。

年过了,春暖了。燕归来,花渐开。后院一棵桃树粉艳,一棵梨树雪白,果结得不迎人,花倒开得惹人爱。前院两棵槐树,像两个卫士一样守护着庭院,年年开繁密的槐花,槐香飘出院子,香满整个巷子。巷子里谁没吃过这两棵树上的槐花做的槐花麦饭呢?槐花花期短,父亲做了长长的钩子,每天勾些槐花,我们姐妹捋到盆里,母亲淘洗干净,拌些面粉、调料,就上笼蒸。槐花香,母亲做的槐花麦饭更是香。

夏日又长又热,俗曰苦夏。大人娃娃们对着水管子就喝一肚凉水、冲一回凉。再买个钟楼牌的冰棍儿,瞬间觉得冰爽了许多。

夏收时节,大人娃娃都去了地里。大人割麦子,娃娃捡麦子。头上戴顶草帽,脖子上搭条毛巾,还是抵不住那骄阳。汗珠子一滴一滴往下淌,麦茬子一道一道划人腿,人人都晒得跟土地爷似的,人人都深切地体味了粒粒皆辛苦的滋味。

收割完,麦子拉到打麦场,平坦坦的打麦场还着实多了一个休闲游乐的功能。有人在打麦扬麦,有人在捉迷藏打闹,有人扯了席子乘凉,有人把打麦场当床,还有人情不自禁地吼一句秦腔……

忽一时,乌云压顶、风向突变,谁撂一嗓子“要下雨了”,所有人立马如临大敌般行动起来,找簸箕、找袋子,手忙脚乱装麦子。等勾鞋拾帽子地把麦子拉回家,还没喘口气,雨点子就像豆子似的跟着屁股后面砸下来。跟土地要吃食,就像虎口夺食,还得看天的脸色。

天燥,地燥,知了还不厌其烦地叫,就盼着秋凉。自是仓里有粮,人心不慌。秋里,后院两棵枣树正结满脆生生的甜枣,村里娃娃们都来打枣,一人打得一把,洗都不洗,就填进嘴里,也就甜到了心里。

秋后,就有爆爆米花的了。人总是很多,队总是很长。各家舀上些自家的包谷来,爆花人装进特制的爆花锅里,架在炭火上,摇把转上五分钟就好,听得一声爆响,那爆米花的香就一下子迷漫得满街满巷的。再有卖甑糕的,卖油茶的,卖糖葫芦的……一声吆喝,满巷欢腾。这些买卖人,口音听起来都像异乡人。他们那饶有特色的叫卖声像一个个趣味无穷的音符,在一条又一条巷子飘荡,唤醒了整个村庄。



我跟着一群野孩子跑,也少不了爬高上低的。一会儿去谁家掏个鸟窝,一会儿去村外水道边下个水,一会儿钻进田里摘个西红柿、黄瓜,偶或也跑到村外小河边玩玩沙子。好像一总在没心没肺地吃喝玩,实际那时关乎文化和精神的食粮真的很匮乏。

偶尔,村子放场电影,不等天黑就拿了凳子去占地儿。邻村也不错过。那年秋天,大队部买了台黑白电视机,一到晚上,大人娃娃都挤在大队部院子看。多是战斗片,每看到好人被枪打死,我就难过得流眼泪。父亲说那是人演的,可我就以为那是真的。那种脸谱型的片子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好人坏人。每晚不等到“再见”两字就不走。回去时,父亲把我高高地架在脖子上,那种公主式的尊贵感便让我忘了先前的难过。

上幼儿园,我喜欢听大眼睛的花儿姐教认字、唱歌、背儿歌、做游戏,我学得又快又好,不是我聪明,是我专注用心。大队部开会,男人们蹴一堆抽烟喝茶,女人们就纳鞋底,说笑。母亲也在其中。而我被抹了红脸蛋儿,,我就很大声地喊:我有一个洋娃娃,红红的脸蛋黑头发,有一天,我到街上去玩耍,丢了我的洋娃娃,我哭我哭我哭哭哭……一阵热烈的掌声,母亲那会儿一定很荣耀,我希望母亲能因我而骄傲。

小学是到邻村去上的学。一年级就遇见了出了名的严老师,一位女老师,她并不姓严,但她严厉的眼神连家长都有些怯。一入学她就先教我们守规矩,说要坐如钟、立如松、行如风。我们那帮野孩子们没少被她训斥打手。而我实在恐惧那个教杆,只能做个更加守规矩的孩子。那时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年年被亲戚朋友称羡。想来如果换个角度看,这会不会束缚了我的个性成长?

作为好学生,很多老师都很偏爱我,而我真正从心里喜欢的却是体育老师,人又高又帅又亲和,最重要的是他每节课会留五分钟给我们讲阿凡提的故事,每到关键处就下课了,引得我们盼体育课像对一顿大餐一样渴盼。

想起我们的校园很美,一个姓贾的老校工在校园里开辟了一个大花坛,种了各种花草,真正像个园丁一样,让我有幸在那样花园般美丽的校园里度过我的小学生活。

爱玩是天性,大一点,在学校学会了跳绳、跳皮筋、跳方格、踢毽子、打沙包,男孩子玩绷弹球、滚铁环、打陀螺,骑驴、跳马、摔包子等。那些又不花钱又健身的游戏可谓创意无限,层出不穷。

大一点,也学会了做饭、做家务、照看妹妹。让父母亲回来吃个现成饭,就是当时的心愿。熬稀饭、搓麻食、擀面、蒸馍、烙饼、包饺子、包包子……早年都学过。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母亲在我的鼓动下有时会哼唱几句,父亲却喜欢跟我说些星星啊宇宙啊什么的:“宇宙内和宇宙外,人、事、物、态,总之是完全的尽有,尽有的完全……”父亲说是他对宇宙的一点概略,我不大记得了。父亲说希望我以后能丰富完善它,我怕是辜负了他。那时我跟他对不上话,后来却再也没有了机会。而一家人在一起的夜晚却是让我着实留恋,那时月亮 

很亮,星星很多,夜空很美。



后院的桃树、梨树死了,家人都有些唏嘘难过。我和姐姐跟老校工要了一些花种种在后院。看啊!院子里的喇叭花开了,粉色的、紫色的喇叭,附在藤蔓上,攀在竹架上,晨起时打开,傍黑时关闭,准准地依着生物钟作息。我喜欢它们追求自由又懂得自持的性情。一串红的热烈,月季的骄人带刺,那是姐姐的花。妹妹就喜欢蹲在矮小的蝴蝶花旁,不时用手触碰一下蝴蝶般的花儿,看它飞不飞走。蝴蝶花自是不飞的,童年像是飞走了。

多年后回望,童年倏忽而过,像一个多彩的气球,被我过滤得很轻盈很美,但一松手就飞远了。如若沉浸其中又会很漫长,像一个随时可以转身进入的时光隧道,那些快乐的、温暖的人和场景仿佛一直在……

 



童 年  

文/凡雅(台北)


这次回乡下,一路晴空,心情特好。


但是因为父亲意外受伤,我尾随至家里的菜园,看着一片绿油油的芥兰菜花,少许蒜苗矗立,无数蝴蝶穿梭其间飞舞着,远处母亲和几位阿姨蹲着采收,瘦小身躯隐藏在菜丛里……辛苦的爸爸妈妈……想起小时候……    


我住云林乡下,身为家里的长女俨然当大哥样,所以的事情几乎落在我肩上。不觉得苦因为从小就认为理所当然,乡下民风保守,并且重男轻女;任劳任怨因应而生。    


爸妈务农,资源贫乏,我们5兄弟姐妹却是惜福中求学,至少都大学以上学历。刚上小学,我的皮鞋是塑胶制成的,不破损应可以穿到国中,真的太大了,下雨整双白袜子染黒,我的脚丫子也遭殃。求学过程有大半时间在农田,我真的是脑袋一片空白,腿软⋯事隔多年,依旧害怕。我明白我工作后,遇到困难不畏惧,因它训练我的胆识吧!  

    

童年是多采多姿的,堂哥拿竹竿敲打莲雾、芒果、龙眼,我在树下,将吊带裙撑开,接住满满的水果⋯秋天水坝岸边,席草地而坐,望着对岸芦苇摇曳生姿;下雨的午后,竹林下捡蜗牛⋯做道法式料理;农田的灌溉水渠,没好汚染,小鱼、小虾、田螺、蛤蜊、蚬⋯撩起群摆当容器,开始混水摸鱼,好怀念⋯甚至有次水蛇在两腿间游走⋯刺激且恐怖!      


 生命原本就是来享受的,台湾人一句俚语~“吃苦当作吃补”,体验当下的生活,收获满满,也因生活条件较差,学会很多生活技能,兄弟姐妹间感情更融洽,对人的互动也同理心.


感恩我的父母,感谢我的弟弟姐妹们,有你们才有我⋯这地方蕴育我,让我得以正常成长,做个可以被需要的人。


我的童年从来就不是用来回忆,因为它一直持续发酵着——朴实真情。





注:


再次感谢积极参与本次活动的热心群友,御风而行群拟将所有作品集结成册,给每一位参与的作者留作纪念,也算是大家对自己童年回忆的珍贵纪念。


顺祝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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